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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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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那年,我被師父帶上了山,那時道觀裡空蕩蕩的,師父給我的道号取名叫做沐雲,在我來之前隻有他一個人在,也沒什麼觀光客。

那會兒,白榆市的天還是藍的,下山的馬路也有些陡;山下的藥鋪掌櫃還是個老大爺,最喜歡去的那家面館裡頭還經常坐着個寫作業的哥哥。

那段時間就是,每天早上起來就去半山腰的學校上學,帶着師父給的飯盒,傍晚回來後就和師父學術法和心法,兩點一線,偶爾周末的時候師父會帶我下山買點東西,這麼來來回回也漸漸和那些經常去的店子裡的老闆熟了起來。

藥鋪大爺是個老頑童,面館的哥哥知道的東西很多,路邊炒粉攤的阿姨要養兩個孩子,公園裡偶爾能碰到的同齡小孩在一個聽過名字但不知道具體在哪的小學讀書。

夏夜,當時是月初,正是新月時,舉頭望天隻見一彎月牙悄咪咪的埋伏在群星中,月光黯淡,院子裡黑漆漆的;我為了練膽子打着個小手電筒在道觀附近的山林裡“探險”,回來後師父因為我大半夜出去玩的灰頭土臉的還不和他說一聲甚至還把剛洗好的衣服弄髒了訓了我一頓。當然,師父也沒有說太多什麼,之後便是切了西瓜一起坐在欄杆上看星星。

師父告訴我,我名字裡的“朔”就是現在這個月相的意思,也就是“朔月”,朔月意味着一月的開始,也宣告着上一個月已經結束,又是一個新的輪回,十五天後的一輪滿月之後又将慢慢變回朔月,千百年來一直如此未曾變動。“古人不見今時月”,但說這話的李白也已經變成了古人,同樣看不見今天的月亮,但就同後半句一般,“今月曾經照古人。”雖說那天是新月幾乎沒有月光就是的了。

小學畢業後,師父給我找了個還算不錯的初中讀書,不過路程比原先遠了很多,放學也比以前晚了很多。但也不是沒有什麼好的地方——我平時上學也能下山了。

剛好是那會,那條馬路翻了新,還不放心我的師父也終于可以每天騎着個小電驢接送,畢竟山路沒那麼陡了。

第一次遇見何竹是在初二之前那會的夏天吧,當天是周末,應該是下午,那會我從補習班回來吃完飯正在寫作業。我是下半年生日的,所以當時還沒滿十三,當時好像是何竹生日剛過,也就六歲,他爸媽帶他上山焚香祈福,那會師父也許是算到有緣了吧,送了何竹一個護身符,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保存至今——大概也是沒有吧,畢竟這麼久了我從沒看他帶過。

初二升初三剛放暑假那會我破天荒的沒有任何事情就下了山,我就去了小學那會熟悉的地方看看;面館的哥哥據說讀高中住宿去了還沒放假;炒粉攤的阿姨仍每天兢兢業業的在路邊工作,皺紋似乎變多了;公園裡那個偶爾能遇到的朋友不出所料的沒有遇見,不過公園的健身器材也被翻新了;藥鋪的大爺倒是沒怎麼變,一眼就認出了我,還和我開玩笑打趣,一定要說的話,也就白頭發的面積更大了,雖說頭發看上去還算灰白的但也至少白了幾個度。

之後初三了,學習的任務一下子重了很多,特别是下半學期,師父甚至因此停下了修煉術法的課,讓我專心去學習,我也就不負師父期待的在考試上超常發揮,考了個本地還算不錯的高中。

在考試之前,何竹被師父帶上了山,道号叫沐塵。

于是,我有了個惹人煩的傻逼師弟。

他上山第一天就撒開了師父的手和我們玩躲貓貓,躲在平時用來裝蘿蔔的竹筐裡頭以為我們找不到,但實際上剛進入倉庫就能看到平時放在角落的籮筐被倒扣了過來擺在了走道正中間,以及散了一地的蘿蔔。

暑假那會稍微安分了點,至少看着挺老實的,但也有大半夜鑽我屋子裡拿着個手電筒想吓我結果把自己吓得不輕啊讓他拿着鑰匙他就甩來甩去結果一下沒小心甩飛出去正好丢我頭上啊這種奇奇怪怪的事。

上高中後我因為辦理的是走讀每天還是兩點一線,唯一不同的也就師父的小電驢給我開了,讓我每天上下學方便了很多。

高一下學期的學期末,距離何竹上山已經快一年了,又到了他的生日;不過我還記得的部分也隻剩他一邊哭的稀裡嘩啦的一邊吃蛋糕,據我看到的師父似乎是大清早就下了山,在他去上學那會買了一堆東西,然後到了下午就馬不停蹄的準備着生日,一刻都沒敢怠慢。

高中畢業後,我在道觀又待了一年,至于原因,怎麼說呢,我高考前一夜山裡出了點事,似乎很讓師父頭疼,那晚師父整裝待發讓我安心去睡,我又怎麼可能安得下心呢?所以我悄摸着跟着師父一起去了。

我不後悔這個選擇,那晚是山裡沒人發現的皇陵中鑽出了僵屍群,看服飾應該是陪葬的官員與宮女,怨氣積了近千年,又恰好因為負責城市開發的人到那去探查地貌不小心造成了局部塌方,結果就是,用于鎮陵的部分本就因為長年累月的磨損脆弱不堪又這麼折騰而徹底損壞,這事還是這幾天道觀後頭的雞圈丢了隻很能下蛋的老母雞師父才發現的。

我隻記得那天晚上很累、很兇險,雨很大、雷也很響。

于是我便因此躺了三天,剛好錯過了高考。之後的那一年呢便幹脆呆在道觀備考,同樣的,也補了因為之前高三落下的術法課程。

那是好像是初春的早上吧,師父讓我和何竹切磋一下。

道家術士的切磋其實挺麻煩,總不可能要為了什麼比試之類的就消耗運勢和命數吧?所以老祖宗就傳下來一個法子,用糯米在一塊空地裡畫個大圈,這就是比試範圍了;然後就是三清像,小點的,先放在一起拜拜,燃九炷香,然後就是念借法文書,念完了就一座像帶着三柱香擺開,分别擺在北、南、東三個方向,這樣在香燃盡之前的糯米畫圈範圍内就可以随意使用術法不必在意命數或是運勢的消耗——當然,并非完全沒有消耗,而是将命數與運勢的消耗等比例換成精力與體力,至于确認隻需要畫張符之類的,精力與體力的消耗是很明顯的,就是突然感覺好像繞着屋子跑了幾圈之類的,一般事先雙方都會畫一張平時消耗運勢的符作為熱身,同樣的,造成的傷害也都會作用到事先要穿的特殊衣服上,不會造成什麼實際傷害。

而那天師父的态度很奇怪,心血來潮的讓我和何竹切磋,就像是想要展示自己的什麼寶貝。

之前也不是沒切磋過,不過幾乎每次都是我迅速的解決了戰鬥,一般是先畫一張離卦火符,然後再小聲的開始念起護身口決,畫好符一般剛好念完,等擺好架勢準備開始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搶占先機了,真正開始後就能直接撕毀火符化為掌心火,同時還能迅速的再掐幾個手決,在對方還在傻傻的念口決擺架勢掐手決使出第一個術法時的時候自己已經用出第三個了,至于第三個,我喜歡用巽卦,這樣他就能迅速的接近然後用先前整的掌心火直接解決掉對方。偶爾何竹還能躲兩下過幾招,不過因為何竹語速記憶力與靈活度之類的因為年齡差距還是完全落下風就是的了。

這會何竹十歲,這會還在上五年級,同樣的,葉朔還是不認為對方能戰勝自己。

直接說結果吧:何竹果然還是輸了。

但這次讓葉朔有些吃不消了。

何竹好像一開始就預想到了自己會怎樣,一開始就畫了巽卦神行符法,然後,何竹一隻手背了過去,隻是閉着嘴帶着些沒能憋住的自信的笑。正式開始切磋的時候竟然與自己一樣一邊神行一邊使出了掌心火,還謹慎的可怕,開始還是把一隻手别在身後和我繞圈,我還以為他那是挑釁,想表達他單手就能吊打我,我就有點不爽,念了個能快速使用的四句口訣,那是一個坎字決,大概效果就是讓對方腳下的土地搖晃起來,算是超小型局部地震吧,何竹就迅速站不穩了,差點摔了一跤,站穩身姿後我已經到了他面前,擡手輕輕的給了他一巴掌,他還想反擊,但還是被我迅速抓住了手,我是真的沒看出他什麼時候掐的離字決,也是真的沒想到他已經用出了掌心火;雖然隻有一隻手,但還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迅速的撂倒了他結束了切磋。

後來,我問師父他是怎麼做到的,師父笑呵呵的讓何竹呆在圈子内展示,隻見何竹有些得意的單手擺了些手勢,似乎也是手決,但我從來不知道這種東西還能單手使用;掐完後何竹大聲的喊道;“離火!”,然後何竹的那隻手的手心就亮起了金色的火光,我當時就瞪大了眼,哎真的……那尼瑪就像……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對,就尼瑪像有人用腳彈琴一樣,還彈得超他媽快!

他第一次打赢我那會我已經大三了,那會是大三的暑假,他十四,我已經二十了,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那次之後的切磋我還是經常能赢,不過那僅僅是因為我用的他還沒學到,掌心雷啊之類的,但他學會一項我之後就不能用一項,我甚至完全無法用以前的了,因為他會事先想好應對方法,我第一次感到和他切磋是這麼需要小心謹慎的事情。

大學畢業後,我離開了道觀,然後就是到處去闖蕩,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道觀,去了挺多地方吧,這麼又耽誤了一年,我爸的遺産還算可觀,玩了這麼一年隻出不進才花了一部分,但我也明白我該找份工作了。

之後,我去了我爸死後就閑置的房子,在天元市北城區那塊,然後就是到處投簡曆找工作,很幸運的找了個還算輕松的工作,朝九晚六周末雙休平時挺閑,但我也總算發現一件事——我從來沒能融入過别人的圈子裡。

小學那會因為家庭變故,搬了家,新學校的同學不咋玩得來,再之後因為我修了道,我認為我看得比所有人都透徹,我不屑于和他們玩在一塊,也因為這個态度也就沒人願意和我玩;上了初中,還是沒有什麼對我性子的人,讓我煩躁的人倒是不少,所以我還是獨來獨往,完全沒有社交的想法;而到了高中呢,因為有了何竹這個傻逼師弟,我又是一群苦逼住宿生中為數不多的光榮走讀生,所以我反而更……直到大學,我稍微聽了幾節教周易的課程……怎麼說呢,完全聽不懂,本來想借此裝逼提升一下人氣的;之後也就是完全忘了這回事,因為不習慣玄學社之類的神棍氛圍要麼就是滿口黑話聽不懂再說什麼,我就加入了稍微“專業對口”的超自然研究社,然後果不其然,因為說了些奇怪的東西被當成奇怪的家夥了。

上班了也是,除了些商業互誇啊應酬啊什麼的基本上說不上幾句話,頂多也是午休那會在員工休息室和同事沒事聊兩句,也是那會,我在道觀待過算個道士的事也就這麼傳開了,于是就有人午休的時候來找我算算命啥的,因為沒什麼消耗我其實挺樂意沒事幫别人算兩卦的,于是我就有了個外号,叫“葉瞎子”,其實主要來源還是我工作的時候經常不小心看漏了些東西眼力不咋行久而久之同事傳出來的;比如要處理的文件明明就擺在桌子上卻還是經常找半天沒找到,剛剛放下沒多久的東西一下子就又找不到了之類的糗事。

然後就是過年了,我回了白榆市,何竹個頭已經快趕上我了,似乎今年十七了吧?讓我有些意外的就是,他這段時間的倒是沒什麼長進,簡單切磋了一下,我竟然很輕松的赢了。

然後師父要和我切磋了一頓,我被打的很慘。

回公司後有天嘛,大概是周五;我照常呆在員工休息室裡,有個女同事向我搭話了,她是剛畢業來實習的。

“呃……我這麼問可能有點奇怪,你就是那個……算命很準的葉瞎子嗎?”她是這麼說的。

“嗯,是的,怎麼了?”

她的手在我眼前擺了擺,問道:“你真的看不見嗎?”

“我看得見,有這個外号單純是因為我平時有點眼瞎同事這麼說而已。”

“原來如此,啊…抱歉,你好我叫餘靜,是實習生,就是……我想找你算一卦”她那雙棕色的眸子在眼眶中向上從左往右畫了一個半圓,繼續說道,“請問要多少錢?”

“我不收錢,隻是算着玩玩,你想算什麼?”

她的眸子又從右往下瞟了瞟,微微低了頭,表情有些羞澀,說道:“就是……愛情運。”

“哦,好的。你知道你出生的具體時間嗎?就是生辰八字之類的。”

“嗯,我問了……”她拿起手機點了點,然後平舉在我面前給我看,上面是她的出生年份、日期、還有時間。

“嗯,好的,那我幫你算算。”

我尋思着,雖然直接掐算來的快一點但缺乏信服度,幹脆就搖個六爻吧,然後我就從包裡翻出了三枚銅錢,裝模做樣的放進一個小龜殼裡搖晃,搖着搖着就撒在桌上,然後記錄下搖出的結果,就這麼反反複複搖了六回。

“你啊……正逢爛桃花,雖然會有不少好處,但一定要小心,不要輕易相信對方說的事情,破财是小事,要是見了血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眼神變得有些黯淡,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我會這麼說,短暫的沉默後她輕聲回答道:“嗯……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她說完便帶上東西起身離開。

我再次見到她就是下一個星期的星期一了,那會我因為開會以及各種事情有時間吃午餐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我去公司樓下買了個煎餅就帶到員工休息室吃,準備吃完了稍微休息一下就繼續工作;她當時就在員工休息室,我們這層樓的員工其實都不咋愛來這塊待着,平時沒事就在這坐坐的人這會估計也在樓道抽煙,這會這裡就我們兩個人。

“你終于來了,上次忘記謝謝你了。”她見我來了就站起身來面露喜色對我說道。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上次說我正逢爛桃花嘛,我回去就好好想了想,我男朋友我是越想越不對勁啊,之後就去查了一下,就發現,果不其然我男朋友有問題!”

“希望别找到我頭上……沒事你繼續說。”說着,我吃了一口手中用油紙袋包着的煎餅。

“就是,我男……不對,前男友大概是個殺豬盤的,反正很喜歡騙人,我發現他連護照都沒有,但他之前朋友圈裡都是些什麼去國外旅遊啊什麼夏威夷開遊艇啊之類的,而且連開的車也不是他的,他還狡辯說什麼借給朋友了,我之前問他那麼多錢哪來的他說是靠什麼軟件程序漏洞賺的,我估計就是個□□軟件,我沒發現之後就要讓我一起賺錢然後讓我把存款全部充值進去之後就取不出找他人也找不到了,我大學看的防詐騙宣傳片裡有幾乎一樣的套路。”

我能感受到,她在扯謊。但我不想當面指出。

“嗯好,大概就這樣了,真的非常謝謝你!”

“沒什麼,主要還是你自己發現的及時醒悟的早,我大學那會有個舍友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我怎麼勸都勸不聽還讓我死遠點,最後被騙得人财兩空一個人窩在被子裡哭呢。”當然,我也是騙人的,我大學那會的确有又被騙錢又被騙感情的舍友,也的确整整一天窩在被子裡一動不動我回寝室發現還以為他沒氣了,但我和他幾乎沒有任何交集,聊也聊不到一塊去,現在我連名字都不記得,甚至長相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我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她說的每一句謝謝都絕不是違心話,她好像真的在感謝我,但是又在感謝我的原因上做了假,我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是她不想提起傷心的事吧;也許因為我給她算的結果隻是讓她下定了什麼決定也說不定。

之後,幾乎每天吃完午飯我們都會在這裡聊天,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同輩人建立起還不錯的關系。

她實習期過了之後繼續留在了這個公司,然後,一切照常。

有一件事除外,我聽師父說何竹背着一麻袋書連夜跑路了……這□□崽子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餘靜告訴了我那天騙我的事情還向我道了歉,我也總算知道她之前得到算命結果後為什麼是那副表情了。

她的前男友脾氣相當惡劣,但在情緒不失控的時候對她很好,她因為對方的脾氣感到精疲力竭身心千瘡百孔,又因為對方對自己好的部分無法忘懷,于是這麼糾結來糾結去就拖了半年,最後找我算命也隻是為了打一劑強心針去下定決心分手。

不過她告訴我也已經是找我算命後半年了。

然後又是過了三個月吧,我感覺她對我的态度變得有點不對勁,也許是我主觀感受吧,畢竟那會我似乎有點奇怪;不對,可能是我的态度變奇怪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和她聊天感覺特别自在,但又不自覺的不敢去面對她,就是有種想和她多聊聊天,但又有些不敢去觸碰,隻覺得有時候會一陣心慌,難道是熬夜熬多了?

然後就又是除夕了,我照常坐高鐵回了白榆市,也總算有段時間可以好好反思一下這段時間的異常了。

今年道觀裡就我和師父兩個人,有點冷清。

我問了師父,師父問我是不是最近和什麼女生走的近,或者是有沒有特别在意某個女生,不愧是師父,這都算得到。然後師父給我的建議就是早點把握住,錯過了可能就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了,挺奇怪的一段話。

然後師父又心血來潮讓我和他切磋一頓,這次竟然意外的是我赢了。

師父告訴我他已經放心了,就找出來一個黑色的木牌和一面八卦鏡,他将那個木牌子給了我,說這叫敕令碑,用法以前教過,是他自己做的法器。

我問那面鏡子是什麼,師父說還沒到給我們的時候。他用了“你們”這兩個字,想必是給我和何竹的吧。

給何竹打了電話,打過去了,沒有什麼關機啊空号啊之類的提示,但他沒接。

回公司後發現沒有看到餘靜來上班,莫名有些在意,工作狀态就就有些差了,時不時就停下手頭的工作四處張望或者去上廁所“順帶”開始尋找她的聲影,一直沒有看到她就莫名有些坐立難安。之後知道她是多請了幾天假。

這幾天沒看到她,我便開始審視自己的感覺——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有點喜歡上她了。

我是什麼遲鈍系男主嗎?我是什麼十幾歲青春期初戀純情少男嗎?我怎麼會以為這種事情把自己的狀态搞得一團糟?我已經快二十五了。

不,也許我還不如那些十幾歲青春期少男。畢竟從小到大有過來往的無非也就是何竹和師父了。

我第一次在這方面感到無助,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正視過我的社交問題,隻會打馬虎眼敷衍自己,無論如何裝作完全不在意也仍然無法避免這種問題,但總有一天當我嘗試去改變時,我之前積攢的問題便都會一鼓作氣找上門來。

所以,我必須做出改變,就現在。

我決定告白,為自己定一個期限吧;三個月内,沒能做到就死了這條心。

然後,又是一個周五,我們照常在員工休息室聊天,她突然讓我幫她久違的算算命。

“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我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容易發抖。”

“好好好,我算算吧。”我幹脆直接掐指算了,因為最近沒帶銅錢在身上。

她将于明天下午橫死街頭。

原因是逛街時被逃犯劫持當作人質,然後因為警方談判失敗逃犯情緒激動便下了毒手。

“你這人爛桃花挺多啊。”

“什麼?”

“就是,如果你明天下午出門的話你就會碰上爛桃花,警惕了也很難防住,而且破的财會比較多,所以明天下午沒什麼必須要出門的事的話就幹脆呆在家裡吧。”

“原來如此啊。我發抖難道是因為我對渣男已經有雷達感應裝置了?話說你之前搖的銅錢呢?”

“這段時間沒帶在身上,不過我平時也不愛用那玩意,掐算會更方便點,不過比起掐算果然還算搖六爻看起來更靠譜點吧。”

“呵呵呵,确實。我看到你掐指一算還以為你犯中二病了。”

……

第二天下午,我莫名有些不安,要是她中途出門悲劇仍然發生了應該怎麼辦?

越想越是心慌,我便拿起手機用社交軟件給她發了條消息。

“你沒出門吧?”

“我翹掉了和閨蜜的逛街,現在人在沙發上躺屍,完全不想動~”“有什麼事嗎?”

“那就好了,也沒有什麼特别的事,就單純想問問。”

“喔,我懂了”“你暗戀我是吧( ̄▽ ̄)”“啊沒辦法,誰叫姐天生麗質,追我的人都可以從這裡排到法國了”

“從這裡排到法國?有那麼多嗎?”

“開玩笑的,怎麼可能嘛(~ ̄▽ ̄)~”“等等你在在意什麼奇怪的地方(#°Д°)?”“我就随口開句玩笑難不成你真的……”

我是什麼帶着白頭巾的狂熱宗教恐怖分子嗎?這就自爆了?

我得想想應該怎麼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然後,我一整天都沒能想出什麼好的方法,越是刻意去想就越難想到。她除了十分鐘後發來的一句“哎,拜托回句話啊”也再沒有其他消息了。

周一上班,我一直在思考應該如何面對她,畢竟那麼長久的沉默就已經是默認了。

奇怪的是,她又沒了蹤影,旁邊同事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一直到下午,老闆叫我去辦公室,隻是交代些工作内容,我随口問了一句她為什麼又不在,老闆卻說了句挺奇怪的話——“你沒看新聞嗎?”

一陣強烈的不安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感覺到背後有些涼意,便從辦公室離開。

那股不安一直持續到了下班,下班後我從公司離開,卻看見一輛警車停在門口。

之後,我被帶到了警局做口筆錄,原因很簡單,餘靜死了。

她在家中被入室行竊的盜賊割斷了喉嚨,直到昨天下午屍體才被來找她的好友發現。

根據聊天記錄發現那個盜賊行竊的時候她本該出門逛街,至于為什麼留在了家裡——警方的推測是因為我,這是因為我發的那句“你沒出門吧?”。

我無法解釋原因,總不可能說我算命算到她出門會被人殺吧?但她留在家中被人殺害了,這不是理由,我無法說出口。

雖然仍然存有疑點,但我很快被放了出去。原因是那個小偷在當晚被逮捕了,根據審訊,他本來是踩好了點知道餘靜當天下午會出門,卻在潛入她家中的時候發現她仍然在家,于是就起了争執,這才有了最後的結果。

也就是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怎麼參與,唯一存疑的就是我讓她留在了家裡,審訊我時我又沒法給出個合理的解釋,本來應該再留會等我說出原因的才對,負責審訊我的警官卻打了個電話就放我走了,還叫人開車送我回了家。

回到了家,我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空虛。

我在悲傷些什麼啊……我隻認識了她僅僅不到一年而已,我對她知之甚少,甚至連她家住哪都不知道,她死沒死和我有什麼關系?我隻知道她有個脾氣不好的前男友,我隻知道她喜歡吃辣子雞甚至為此還花了不少冤枉錢跑到其他城市去,我隻知道她喜歡看科幻電影花裡胡哨的和頗有深度的都同樣喜歡,我隻知道她一直想養隻倉鼠又怕養不好,僅此而已!任誰和她沒事聊聊天都能知道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明明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為她而流啊,為什麼胸口會感覺這麼悶呢?為什麼越嘗試不去想就越難受呢?

本來我以為這是結束,但事情遠比我想的影響更大。

我注意到,同事們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那段時間午休隻要我在員工休息室待着就不會有人再進來,就算是進來了也會看到我就轉身離開。他們甚至不願意和我待在一個地方。

後來我偶然聽到了,他們認為是我害死了餘靜。

那天算命時員工休息室還有其他人,也許是其中有人偶然聽到了我讓餘靜别出門的事,于是便開始有人推測我是在借刀殺人。平時來找我算命的人我都會一五一十的把他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們,比如丢失的寵物大概在哪裡啊最近會因為什麼破财啊之類的;而他們按照我的建議真的避免了破财或是找到了寵物之類的于是我就莫名其妙收到了一面錦旗,他們對我算命的能力也是深信不疑,所以他們也相信我算到了有人會去餘靜家行竊,更相信我想殺掉她于是就讓它留在了家。

至于為什麼一直避着我……他們竟然甯可相信我會下降頭,即使這根本不是一個體系的,他們認為我知道了就會把說我壞話的一個個全部像他們傳聞中借刀殺了餘靜一樣殺掉,并且不會有任何追責。

一周後,我又被老闆叫到了辦公室,這次的原因很簡單——我被辭退了。

老闆先是擺出一張笑臉說了一堆奉承的漂亮話,然後說什麼他們公司容不得我這座大佛讓我另尋高就,我試圖問為什麼的時候他又開始話裡帶刺的又說了一堆漂亮話,真是惡心。

總之,我收到了兩倍賠償金和這個月的工資離開了公司,感覺真不好。

好在,我沒往公司裡放些什麼東西,隻是提着個平時用的公文包就離開了。

我提着公文包走入平時繞近路走的小巷,旁邊的樓都有六層以上,又挨得近,陽光不怎麼照得進,平時冷冷清清的;不過今天意外的有個沒見過的人靠在牆邊抽煙。

我從他旁邊走過時,他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音量小聲的說了一句“你就是葉朔對吧”,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迅速拉開距離,質問道:“你是誰?”

那人吸了口煙,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煙霧,淡淡的說道:“我的名字叫莫喻,我們是第一次見吧。”他的語氣平淡得有些令人不寒而栗,讓人聯想到地府而來勾魂索命的陰差。

“不用那麼警惕,我來隻是問你句話,不過——要是不如實回答,可能的确會吃點苦頭。”那人将煙按在了一旁垃圾桶的滅煙處上,冷漠地注視着我。

“第一個問題——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餘靜的人?”

莫名的恐懼包圍了我,我不敢由一絲猶豫:“認識,她是我之前公司的同事。”

“好,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她的死亡是否與你有關?”

“那和我沒關系!”我完全出于下意識的怒吼道,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被吓到了,也許是這段時間那些事情讓我神經有些薄弱了吧。

“你确定?”

“我都說了和我沒關系你還要怎樣?!”

那種事情和我完全沒有關系吧,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和我有關?我也想救她啊!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是我想殺了她?

“你在撒謊。”

“我沒有!我都說了我沒有!!”

“給我冷靜一點。”

突然,我的視線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部分——那是他的手。

他隻是眨眼間便移動到我面前且抓住了我的頭,還把我按在了一旁的牆上。

他要幹什麼?

然後,我的額頭和後腦勺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現在能冷靜了嗎?”

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預感——我如果再不配合,他會在牆上把我的頭按爆,即使他看着沒那麼大力氣——但我就是莫名有這種感覺。

“我問的是否和你有關的意思不是在問是不是你殺了她,我隻是在問和你有沒有關系,給我好好聽人說話。”他有些疲憊的說道。

我掙紮的身體放松下來,道:“那……的确和我有關……”

“她的聊天記錄裡你問的那句‘沒出門吧’是什麼意思?”他松開了手,我癱坐在了地上。

“我……我接下來說的可能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請相信我……算我求你了。”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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