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慎節伯公的嫡女也在,似乎是同五殿下一道來的,說今日見不到陛下就不走了。”
辛泰鬥放緩了腳步,雖心有不快,最終還是松了口,“讓他們來謹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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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離宮,如隔三秋。
隻是何蕉蕉沒想到,她重回皇宮再入謹身殿,會是以慎節伯公之女的身份。
謹身殿的裝潢布置沒變,禦前侍正将她與辛須引至東殿。隻見辛泰鬥正在親手烹茶,見他們來了才擡頭從二人面上快速掃過一眼,之後又垂下眼皮擺弄茶具了。
萬帝還是老樣子,還是那副她一見到就犯惡心的面孔。尤其他現在滿眼困乏、形容憔悴的樣子,下颏青渣明顯,更是讓她胃裡翻江倒海,臉色十分不好。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何蕉蕉一邊垂首默念,一邊深吸一口氣。很快她便穩定了心神,随辛須一起拜了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
“民女參見皇上。”
“别怕,我在。”
何蕉蕉以為自己聽錯了,悄悄别過頭觑了眼一旁的人,對方回了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她這才确定方才耳邊聽到的簡短幾字确實是辛須對她說的。
看來她入謹身殿後無意中所表現出的不适,辛須都看在眼裡。隻是他誤會了,他将她的表現理解成對皇權的恐懼了。
殿裡安靜了好一會兒,除了辛泰鬥不時呷一口茶的聲音,誰喘氣大一點都能被聽個一清二楚。
“你是将朕的話當耳旁風了?”半晌後辛泰鬥才悠悠問道。
這話顯然是對辛須說的,也不管還有外人在場,當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
何蕉蕉不清楚這對父子之間有何隔閡,此時雖無法感同身受,但還是很同情五皇子的。她以為五皇子也逞完英雄了,會因為辛泰鬥的話就此退縮,沒想到辛須像沒事人一樣,直起身子簡潔明了的道明了來意。
辛泰鬥聽完辛須的話後也顧不上追究他無诏入宮這件事了,轉而問起何蕉蕉她落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何蕉蕉便将來時在馬車上打好的腹稿條理清晰的闡述了一通。
随後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不多時,西殿不合時宜地傳來幾道撥弄水的聲音,跪着的兩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坐于上首的辛泰鬥彷佛甚麼也沒聽到,不回應也不表态,反而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又添了兩杯茶。
翎才人他是欣賞的,舞姿卓然超群,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一雙柔荑更是滑嫩如水,似花似煙,香香袅袅。此生能與此等妙人共枕眠,他心裡是滿意且得意的。可此女姿态孤高,與她親近時總能察覺出她刻意收斂的疏離,每每都會激起他身為帝王卻愛而不得的征服欲,事後總覺不盡興。
故而他刻意冷落了她一段時日,沒想到再聽到她的消息時竟是她代貴妃赴宴,宴席期間與慎節伯之女發生口角,負氣之下将人推落入水時自己也不慎落水,害人不成最終害了自己。
如此無法全心全意臣服于他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了也好。辛泰鬥想那他就裝不知道好了,再暗示貴妃遣後宮宮人去伯府慰問表态,此事便算揭過。
“父皇。”辛須打破寂靜,忽然叩首懇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翎才人雖為一介女輩,卻有見義敢為、不計禍福的品性,實乃我萬國之幸。有一人興善,萬人可激,此等壯舉,理應贊揚。兒臣懇請父皇為翎下人正名,并為其追封谥号并安葬于梓園陵,永享長明供奉。”
辛須的生母為皇室生兒育女、鞠躬盡瘁,病逝後屍骨卻埋于新庸,至今無法入梓園陵安息,享後代香火供奉。此事是他的執念,亦是他的心結。
如今換了一位女子,同樣是入梓園陵的請願,他再一次求到皇帝面前。但願這次,能像心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