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純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可以預見的,她失敗了。
把月供十二萬多,資不抵債,最後給資本賣命這件事情說的如此清新脫俗,說的如此大義淩然,如此理所應當。
實在是讓她的反骨和三觀産生了一個聯動反應——
陸純沒管住自己說話的底線:“你天打雷劈啊你,母神慈悲愛衆生怎麼沒把你這個沒爹的玩意給劈死呢?”
幹代練的,或者說精通各種大熱競技類遊戲的,沒有罵人水平差的。
自從陸純發現這個世界的道德感可以稱之為玻璃心,任何評論都有可能成為嚴重指控後,就一直在克制自己張嘴噴毒液的本能。
就算是面對希爾醫生,她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
但在坎賽爾這兒,破功了。
破功得輕輕松松。
俗話怎麼說的來着,比爛這種事兒,真的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而且很有可能,既然坎賽爾說得如此輕松,甚至秋河也沒覺得他說的不對。
那麼這件事情在這個社會某種程度上,是一種約定俗成。
也就是所有人都認為這非常正常。
甚至說,理應如此。
陸純隻覺得後背冒起冷汗,頭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秋河被陸純這句聞所未聞的罵人驚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她顫抖着作者手勢,示意陸純不要說話,磕磕絆絆開口:“她的病時好時壞,您不要和她計較,她可能隻是對新的醫生有一點應激,您應該給她時間。母神會原諒她的,她是個虔誠的孩子。”
陸純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床,拍了拍秋河的肩膀:“可别母神了,母神從來沒有庇佑過你和你媽媽。”
她說完看向臉上流露出興奮的坎賽爾醫生,輕聲開口:“嫉妒是罪嗎?你嫉妒希爾醫生,對吧?所以你要激怒她,激怒我。”
坎賽爾醫生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那種難看不是被人戳破心事後的難看,而是帶着對後果的恐懼。
陸純擡起頭,看向坎賽爾背後那兩個醫生,微微一笑:“我要舉報,舉報坎賽爾醫生有病。”
她将有病兩個字咬得極重,就這麼看着坎賽爾醫生的眼睛。
那雙漆黑的瞳孔裡,是坎賽爾完全沒有見過的殘忍冷漠。
陸純就是這樣,除了希爾醫生那個跟走程序一樣的機器人思維之外,所有人,都很難不被她抓到漏洞。
坎賽爾這種人在她眼裡,幾乎渾身都是窟窿,随便一個,就能讓陸純遙遙領先占據上風。
坎賽爾後面的兩個醫生愣住了,一直沒有動靜。
畢竟這是精神病院建立以來,第一個舉報主治醫生有病的病人。
陸純臉上的笑帶着點譏諷:“怎麼了,醫院禁止病人舉報?”
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率先反應過來,趕快搖搖頭:“不,不禁止,醫院鼓勵病人舉報,你稍等。”
她吞了吞口水,掏出自己的光腦,不斷來回切換界面,似乎在對照手冊進行操作。
陸純的視力很好,或者說,進入遊戲後被加強到了相當不錯的程度。
她看似沒有出門,但是把視線能捕捉到的全部記在了腦子裡。
院子裡有一個晚上會亮大概四個小時的屏幕。
上面滾動播放着很多東西。
除了贊頌母神的,另一個讓陸純記憶深刻的就是醫院的規章制度。
其中一條:為了各位病人的身心健康,以及治療進度。本院鼓勵病人在發現主治醫生不妥行為時,聯系醫護人員進行舉報。
坎賽爾醫生的嘴唇顫抖着,擠出一句:“孩子,你沒有證據。雖然醫院不會懲罰你,但這樣會加重對你病情的判定,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陸純看着外面迅速趕到的仿生人護衛,露出一個堪稱彬彬有禮的笑容:“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坎賽爾,醫生。”
她說完打了個響指:“不對,很快,你就是我的病友了,坎賽爾。”
此時的秋河坐在病床上,被陸純數次震撼到甚至反應不過來。
腦海裡隻剩下一句話:母神并未庇佑你和你的母親。
這句話振聾發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