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行事,與賀小姐無關,也與賀公子無關。”謝硯垂眸凝視他,眸光黯淡,如死水沉沉。
賀均挂在臉上的笑容抽了抽,而後又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端坐于主位的人睥睨着他,不說話。
他忙站于正中,眼神卻不停地瞟向薛奉鸾:“今日在馬車裡瞥見令妹,讓我一見傾心,鬥膽求謝公子将她許配于我。”
薛奉鸾蹙眉,眼中的鄙夷卻噴湧而出,本以為隻是一兩句調戲話語,此人卻真的沒臉沒皮,剛說完姐姐,便又想娶他人,欲享齊人之福。
謝硯挑眉,居高臨下地看着賀均:“這你得問阿鸾答不答應。”
他這副模樣,像極了最初二人對峙時的生氣樣子。
薛奉鸾連忙搖頭拒絕,譏諷道:“賀公子哪是一見傾心,是見色起意吧。”
此話一出,賀均漲紅了臉想要辯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才能看出二人當真是兄妹。
屋内一時靜得可怕,隻有打馬長街的聲音從外傳來。
賀均一咬牙,半跪在地:“我定當以真心相待,不負姑娘。”
這聲音高昂堅定,似是真的在發誓。
“真心相待?”薛奉鸾嗤笑,“賀公子若真的傾心于我,怎會到現在也不問我姓名出身,你專程來尋的未婚妻子也不放在眼裡,你這人有何可信?”
此話一出,賀均呆坐原地,而從外跑來的賀照忙趕來拉起兄長。
“你莫要出來丢人現眼了,”賀照氣極,幾個拳頭落在兄長身上,“在家丢臉尤嫌不夠嗎?”
賀均推開妹妹,反倒不覺有何不妥,而是上前問道:“那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八字,本公子定會三書六禮八擡大轎娶你進門。”
賀照看着兄長,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眼角開始泛紅。
賀均近乎瘋狂的模樣,讓薛奉鸾有些發怵,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他找不到姐姐,便病急亂投醫,又或是那麼有自信,堅定認為隻要死纏爛打自己便會答應。
謝硯起身站在薛奉鸾身前,擋住二人:“你可知她是薛大小姐的妹妹?”
言畢,賀均驚呆與原地,賀照通紅的眼中有淚湧出,她忙用衣袖拭去淚珠。
隻過了片刻,賀均便起身對薛奉鸾躬身作揖:“原來是小姨,之前真是多有唐突冒犯。”
“誰是你小姨,”見謝硯沉着臉,賀照失了往日的張揚,一副悲戚的模樣,薛奉鸾心裡也不好受,忍不住怼了回去,“我姐姐還沒過門呢,說不定你們沒這個緣分。”
賀均站起身來,還是嘴角是嬉皮笑臉,但眼中盡是陰沉之色:“那倒也無妨,賀家與薛氏聯姻,娶誰都是一樣的。”
薛奉鸾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此時此刻竟是那樣慶幸已尋不到姐姐,甚至願拖到賀家解除聯姻之日。
“賀公子這是何意,你明知阿鸾同謝某有婚約,還要強搶嗎?”謝硯眯着眼觑他。
面對外人時,他二人統一口徑,皆聲稱早已解除婚約,可如今卻無奈舊事重提。
賀均哈哈大笑:“照兒來信說你二人早已解除婚姻,更何況哪有未婚夫妻以義兄妹的名義自居。”
“兄長!你莫要再說了!”賀照氣憤地沖賀均嚷道。
賀均呵斥她:“你以為我想走這一遭嗎?娘要我迎娶薛茹芸,我對她一無所知,可小姨不一樣,”他看向薛奉鸾的眼中盡是滿意,“小姨嬌美可愛,我身為君子,自然心向往之。”
賀均這樣形容薛奉鸾,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姐姐蹤迹不明,我又怎敢辦喜事,所以才以義妹身份居于謝府,對外宣稱婚約已解,我與……阿硯兩人之事,還要同你多做解釋嗎?”
賀均眼中閃過失望,但他不氣惱,抱拳恭喜:“既然如此,那便祝謝兄與小姨百年好合。不過,還請謝兄記得,你我是連襟,若是尋到茹芸蹤迹,定要告知我。”
謝硯不理睬他,賀照在一旁絞着手帕。
而薛奉鸾瞪着他,他頓感無趣,轉身離開:“照兒,回家。”
賀照跟在後面喃喃自語:“娘不該讓他來的。”
薛奉鸾上前拉住賀照,隻見賀照泫然欲泣,看到她又硬生生将眼淚憋回去了。
“賀小姐,從前你我針鋒相對,但作為妹妹,我是真心實意地請求你,解除姐姐與你兄長的婚約。”她朝賀照盈盈一拜,放低姿态,也放緩語氣。
賀照看了看兄長,見他并未注意這邊,加快語速:“我何嘗不願,但父母之命又怎敢違抗,我恐勸不動爹娘,或等兄長主動放棄,那卻頗為艱難。”
“為何?”薛奉鸾亦有些焦急。
她這一問,卻将賀照噎住:“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倒想不明白了,我兄長對你頗為滿意,那既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姐姐也差不到哪裡去,他怎會放過?”
薛奉鸾朝她跪拜,賀照和謝硯都欲阻止她。
“隻求賀小姐鼎力相助,我願替姐姐報答。”
“照兒,怎麼還不過來?”賀均見妹妹遲遲未跟上,便高升催促。
“就來!”賀照回了兄長,扶起薛奉鸾,“我随不喜薛小姐,但我也不忍嫂、薛大小姐被我兄長糟蹋,我亦會想辦法,還請勿要着急。”
薛奉鸾聞言,不想賀照竟真的願意幫她,也為先前的針對感到抱歉,熱淚盈眶:“那就多謝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