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母親說出這樣的話,賀照難免又驚又喜,連身上的傷勢也不顧了,忙爬起來,自是喜不自勝。
“娘,您說的可是出自真心?”她的瞳仁因激動而不停顫動,卻仍是直勾勾地看着賀夫人。
賀夫人生怕女兒這一激靈又扯到傷口,便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褥。
她的目光深深看着女兒:“為娘并非不通情達理之人,隻是你要明白,你爹和族老更屬意于均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厚此薄彼。”
“娘,”賀照輕喚母親,将這些年的心事娓娓道來,“正因他們更器重兄長,所以您才更應該偏向我。這些年,爹總是将大事小情都丢給您,可您依舊被他們所輕視,難道您心裡好受嗎?”
這話仿佛雷霆千鈞的重錘,狠狠砸在賀夫人身上,她也露出了憤恨的神情。
“從前,為了你們,為了你爹,我總想着順着他們就好,沒想到小照長大了,竟有這樣一番展望,終究是我小瞧你了。”她感慨地替女兒捋着發絲,盡是慈愛的關切神情。
許是薛家姐妹與女兒的話使她她終于頓悟,原來要将一切握在自己手中。
聽母親這樣說,賀照總算是轉憂為喜,就連站在一旁的薛奉鸾姐妹二人也替她感到喜悅。
賀夫人的臉上卻浮現擔憂神色:“可若是你敗了,我們母女又當如何?”
“大女子從不言敗!”有了母親的鼓舞,賀照便有了必勝的信心,更是展現出志得意滿來。
薛奉鸾見到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她也想将一切握在自己手中。
謝硯從未與她相處過,也從未來信與她商議過,便罔顧她的意願與聲名,直接送了封退婚書來。
這就是即便後來謝硯對她極好,與他人有别,甚至對她有了别樣情愫,她卻仍逃避的緣故。
從一開始,他便沒有選擇尊重。
還不等她深思,水菱便跨步走進來,低聲說:“老爺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陣亂作一團的腳步聲漸近,而後便是賀父鐵青着一張臉陰郁地掃過衆人,最終目光落在賀夫人身上。
“夫人,你竟違抗我的命令?”
賀夫人聞言,臉上先是一瞬的慌亂,觸及到女兒鼓勵的目光,她便站起身來,平視賀父:“我來看自己的女兒,難道有錯嗎?”
賀父帶着怒意斥道:“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你這樣寵溺,無疑是鼓勵她的行為!”
“什麼叫‘不該有的心思’?”賀夫人擡高了聲音,“小照她不姓賀嗎?不是你的女兒嗎?為何做不得家主?倒是你,下如此狠手,在你心中毫無父女之情嗎?”
賀照與賀父同時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不得不說,此刻二人竟還是有那麼一些父女相,隻是女兒更多的是驚喜,父親更多的是錯愕。
賀父的眼神竟有一些躲閃:“這是什麼話,小照自然是我的女兒,隻是……隻是……”
他重複着隻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家主,今後誰繼承這個位置,還不是你說了算,何必在乎那幫老東西,除非你自己也有私心!”賀夫人字字都在質問眼前這個人。
薛奉鸾不免憶起當日那個要看太公臉色說話的婦人,能破口大罵,想必也是忍耐許久,不想再忍了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賀父的臉漲得通紅,“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們母子三人,倒是你,出言不遜,怎變得如此瘋魔了!”
賀夫人冷哼一聲:“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幹淨,原是我們母子三人,那你又是誰?”
賀父聽妻子這麼說,不禁氣得胸膛起伏:“是誰撺掇你說這些的?是不是她們二人!”
說着,他就把手指向薛奉鸾與薛茹芸。
被無端指責,薛茹芸倒是無所表示,薛奉鸾卻生了怒火,本想發作一番,卻被姐姐攔住,自己更是滿腹委屈。
卻不想,賀父的話竟還未說完:“謝公子身體抱恙,你為何不在近前陪侍?”
薛奉鸾本就是滿腹怒火,聞言更是氣得不行,所幸這次薛茹芸也沒攔住她。
“我和謝硯與賀伯父何幹,攘外必先安内,您先管好賀家自己的事再說吧。”
更何況,她又非謝硯買來的丫鬟,憑何要時時刻刻就近服侍?
一段時日以來,她總被視作謝硯的家眷、附屬物、拖家帶口帶的累贅,明明是謝硯自己要跟着她!
越想越是滿腔怒火,她便戳破了他們一廂情願的幻想:“更何況姐姐不會嫁給賀公子,你憑何管我薛家閑事?”
是薛家,而非謝家。
這話聽得賀父羞憤交加,他用顫抖的手指着薛奉鸾“你你你”半晌才說出話來:“原先我還不信賀家出了個女危星,現在看來定然是你!小照和夫人這般瘋魔、茹芸要與賀家退婚,定然都是你從中作梗!”
賀父口不擇言胡亂攀咬,倒讓薛奉鸾消了氣,她自認為與這等人争論,争不出個對錯高低,索性撇開視線,不再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