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後來烤肉的焦香和奶茶的清甜，讓林栖印象更加深刻的，是穿越馬路時，那一刻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

窗外暴雨如注，他們從烤肉店離開的時候，地面蔓延着一層水霧，行人撐着傘往地鐵口跑去。

林栖的白色長裙下擺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腳踝，她穿着洛祈的外套，這才感覺到沒有那麼冷。

相比之下的洛祈就難受多了，他站在風口打了個噴嚏，低頭看着林栖說“好像是應該早點回家的。”

“沒事。”林栖的聲音在雨聲的襯托下顯得小小的。

她無比珍惜和洛祈待在一起的每一刻“現在回去也一樣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個時候不好等車。

下雨天，大家都急着往家裡趕，開車的也是，都不怎麼出來了。

洛祈穿着薄薄的T恤，即便站在屋檐下，還是被淋濕了很多，衣服貼在身上，看上去有幾分狼狽，又有幾分的莫名的禁欲。

“要不你把衣服穿上吧。”林栖看着他這個樣子，莫名的心疼。

“沒事。”洛祈低頭看着她，故作輕松的說“把我當小女生呢？沒那麼嬌氣。”

小女生怎麼了？林栖在心裡念叨了一句。

烤肉店的員工見外面不好打車，很多滞留的客人擋在門口，十分狼狽，她從庫房裡拿出十幾把雨傘分給大家。

滞留的客人多，雨傘分到林栖和洛祈的時候，隻剩下一把。

“您二位共用一把可以嗎？實在是不夠分了。”烤肉店的員工十分抱歉的看着他們。

“當然可以。”林栖将傘接了過來，這種時候能有一把傘回家就已經很好了。

洛祈朝那個女店員微微一笑“我們會按時還回來的。”

女員工看着洛祈那張帥氣的臉，立刻心花怒放的說“這個不着急，祝您二位一路平安。”

這時候雨下的小了一些，瀝青公路上的水花也小了很多，烤肉店門口的客人撐着傘紛紛離去。

林栖看着洛祈提議“我們也回去吧。”

洛祈撐起了那把長柄的黑色雨傘，果然很大，但是要容納兩個人好像還是有些困難。

“進來。”洛祈撐着傘對林栖揚了揚眉毛。

兩人今天逛了一天，除了過馬路的時候，很少湊得這麼近。

林栖的呼吸一緊，她站在傘下，感覺周身都是他的氣味。從她的四面八方，每個毛孔滲透進來，讓她喘不上氣。

斷斷續續的雨珠從傘沿落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濕了少女的裙擺，明明是這麼纏綿的雨天，可是林栖卻覺得靠近洛祈的那一邊身體都暖烘烘的。

起初林栖總是和洛祈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傘下的空間不大，兩人都有些被不同程度的淋濕了。

洛祈是因為故意把傘下的空間讓給她，而林栖則是因為害怕碰到洛祈的身體。

兩人這麼别扭的走了一小段路，洛祈看着少女傘外的半邊肩膀，突然問“還是怕我麼？”

“啊？”林栖搖搖頭“沒有呀。”

“那離我這麼遠做什麼？”洛祈直白的問。

“那好吧……”林栖往裡挪了點，整個人完全貼着他的身體。

雨絲越來越小，到最後接近消失，但是洛祈一直撐着那把黑色的雨傘，林栖也就一直靠着他。

也許是傘下的空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洛祈的話萦繞在耳邊，帶着某種蠱惑“以後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可以試着，别那麼怕我。”

林栖不明白這個‘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到底是什麼意思，洛祈的話總是喜歡說一半，留一半。

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雨幾乎已經停了。

地面停留着大大小小的幾個水窪，被雨後冒出來的夕陽照的閃閃發亮，洛祈收了雨傘拿在手裡，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分開的時候，林栖要将洛祈的外套還給他，誰知洛祈拿着傘搖搖頭“穿回去吧，别感冒了。”

林栖卻執意要脫下來給他，兩個人站在樓下拉扯了一會兒，林栖才說出了原委“不行啊，我媽媽知道了會生氣的。”

又扯到了這個問題上，半邊肩膀都被淋濕的洛祈愣住了，他微微眯着眼睛，好看的瞳仁倒映着夕陽的餘晖。

洛祈看着正在脫衣服的林栖，内心不僅多了幾分的疑問。

“她管你很嚴嗎？”

“倒也沒有那麼嚴格。”林栖笨拙的脫下洛祈的外套，單薄的身體在風裡不經意的抖了下。

“她隻是喜歡讓我按照她的安排去做。”林栖從小就按照林母選定的方向去努力，那種掌控早就不知不覺的滲透在她的生命裡了。

說來，喜歡洛祈大概是她第一件沒有被安排好的事情了。

雖然貌似還是搞砸了。

……

林栖顫抖着身體将衣服還給了洛祈，笑容在殘缺的夕陽裡分外燦爛。

“我回家了，改天見。”

林栖對他招招手，而後小皮鞋踩在地上，躲開地面的水窪，白色的裙擺輕晃，漸漸消失在了洛祈的視線。

洛祈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怎麼，心中有一點失落。

林栖當然是耀眼的，她的家庭，她的教養，都是距離那個灰撲撲的洛祈，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

空氣中濕濕的泥土氣息充斥了整個胸腔，洛祈抱着自己潮濕的外套，第一次在林栖面前感到了一絲的自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