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射性看向入江由衣,發現她眉頭緊皺思考狀,随後眼睛一亮,興高采烈地跑過來蹲下問他:“呐,沢田同學,我們玩情話版的國王遊戲吧!?”
這又是什麼啊!?沢田綱吉完全沒聽過這種東西!
“意思就是,我這裡平常寫了很多俳句情詩,然後每一句都藏在一個牌上,抽到上下句的人要滿足抽到名字的人的願望,可以重新寫,或者要做大冒險!”
入江由衣眼睛亮亮的,她的手撐在少年身邊,整個人周圍閃着pikapika的耀眼光芒:“要來看嗎?我的書房全都是哦!”
全都是?
沢田綱吉腦中閃過如山洪一般洶湧而出的紅色信紙,愣住了。
“真是的,每天都想着寫能打動心的情話,感覺靈感都要枯竭了。”
少女煩惱地揉着眉心。
“不過你确實給我了很多靈感奧!”她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沖沢田綱吉悄悄wink。
“要來一起玩嗎?你開心點?”
原來,那都是她的個人愛好而已。
現在,他連幾百分之一也不是了嗎?
少年得到這個結論,連隐約的違和感都沒在意,反而心裡隻剩下平靜。
“抱歉啊,入江同學,我想今天我們已經太打擾了,看到你還很精神我就放心了。”
沢田綱吉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下發皺的衣角。
“我該回家了。”
雖然入江同學也不是真的生病。少年苦澀地咀嚼着所謂的秘密,那種真的共同守護某個約定的感覺逐漸消失,直到他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背後有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可以哦,沢田同學,你走之前,要先來陪我去個地方。”入江由衣笑眯眯地貼過來,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臉。
“這裡有要給你傳達的一份哦?”
“诶?”
沢田綱吉睜大了眼睛。
但是同時,他和她四目相接,望進那雙笑意不達眼底的瞳孔深處,如利箭般冰冷的惡意隐晦地湧動着,仿佛他不答應,下一秒就會刺穿他的身體。
一直被忽視的違和感再次突破封鎖,變成突如其來的心悸湧上胸口。
入江同學……
好陌生。
仿佛不是入江同學一樣。
沢田綱吉被自己這個冒出來的想法驚到,但是仔細一看,她的長相的的确确又是入江同學。
“跟我來。”
他們從書房進入,順着樓梯爬上閣樓,又從閣樓的天窗爬出屋頂,到了天台之上。
一輪巨大的圓月出現在他們面前。
銀色的光穿過漂浮在夜裡的霧,柔柔地落在入江由衣身上,亞麻色的發絲也微微發光。
“沢田同學,其實所有的信都是寫給你的哦。”
少女歪頭,轉過身。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會放在你的桌上。”
沢田綱吉怔住。
不對,不是這種。
明明聽到了似乎會讓人高興的話,但是少年的心中卻并無雀躍之情。
“但是你都看不到,我也是會傷心的,最後隻能選擇放在你的房間。”
沢田綱吉想起了清晨發現的那封看不懂的信紙。
如果是真的入江同學寫的話,他不可能看不懂的,就像是他在客廳裡看到的那一行字。
【綱吉君,很想和你在一起——敬上】
想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什麼。
“不如直接在這裡告訴我一個答案吧。”
少女走過來,捧起他的手。
“把這個木牌給我,和我永遠在一起,好嗎?”
她的眼睛如無機質的玻璃球,折射着冷清細碎的光點,透亮得不像人的眼睛,反而帶着幾分妖異。
這種異樣的吸引力就像漩渦,讓他不由自主地想答應……
就仿佛每一個他被神秘蠱惑失去意志的瞬間。
但是——
“抱歉,我不能答應和你在一起。”
少年緊緊捏住木牌,薄荷的清香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掙脫了險些失神的沉淪。
“我和入江同學是做過秘密約定的。”
入江同學行事看上去有點難以捉摸,但本質是細心溫柔的人。
她不會不記得木牌是剛給的,也不會完全不顧及他的心情和感受行事。
所以,事實哪怕再不可置信,他的心裡似乎也有了答案,那些前後矛盾的語言,那些隐約說不上的怪異之處,一切一切的違和感,都化為一個真相,化為一句否認。
“你不是入江同學吧。”
少年的語氣笃定。
“你——”對面的少女眯起眼睛,捏住他的手逐漸用力,詭異的微笑淺淺地上揚。
“敏銳的程度有點驚人了啊,沢田君。”
另一個聲音突然接上她的話,讓她反應一驚。
“是你!”
“又一個入江同學!?”沢田綱吉驚呼。
和入江由衣同樣長相的少女從另一邊光裡走來,手上還拎着一隻貓的脖子和一隻看不清的小東西。
“讓普通人類都發現不對了,你還真是失敗,如果要學我的話也學到精髓啊。”
真·入江由衣登場,她沖那個頂着自己面目的少女挑眉:
“讓我告訴你,屬于入江由衣正确的表白是——”
她将目光轉向棕發少年,用開玩笑的口吻示範:
“要不要和我秘密交往看看?”
那一刻,哪怕知道這隻是一句玩笑,少年的心也不可避免地加速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