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沢田綱吉第一次看到那本紅皮書時,他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
他想要看看這本書。
以及——最好不要動。
大腦裡的某種強烈的危險感和紅皮書散發的吸引力在互相拉扯,直到他的手碰到了那本書——
周遭世界的聲音忽而變得遙遠,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又忽而釋放,在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了入江由衣的聲音。
【别——】?
少年感受着手下書的真實觸感,有些恍然,并沒有任何事發生,但心中的違和隐隐約約,他卻說不上來。
他擡頭看向入江由衣,發現少女托着腮,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一樣。
“沢田同學?”少女輕聲叫他。
她慢慢起身走過來,一如既往地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投下的陰影籠罩了他。
“看我發什麼呆呢?”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下移,一直到他的胸口,茶褐色的瞳孔深處藏着興緻盎然的審視。
“發呆?”他避開了她直穿過來的視線,慌忙低頭,“我沒有。”
少年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盯着胸前晃動的木牌出神。
入江同學有點奇怪。
大家也有點奇怪。明明剛剛坐在一起,現在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跑到了沙發後邊在安靜地玩貓,甚至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少年收回往旁邊窺探的眼神,正好和抱起黑貓的京子對上視線。
“啊~又重了。”京子抱着黑貓舉起,嘴上說着感慨的話,目光卻也落在他的胸口。
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似的,沢田綱吉低頭想看她到底在看什麼,卻被耳畔傳來的聲音打斷。
“這個東西,可以摘下來給我看看嘛?”入江由衣的手指倏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蒼白的手指離他胸口前的東西隻有一點距離,但是停住了。
是木牌。
“呐,沢田同學?”
少女繼續撒嬌似的請求。
好陌生。沢田綱吉心中的想法一閃而過。
“不是剛換的嗎?”
少年下意識捏緊了木牌。
“啊,是哦,我忘記了嘛。”入江由衣恍然大悟。
這也能忘!?沢田綱吉在心裡大喊。
“但是我覺得,我還需檢查下。”
入江由衣眨了眨眼睛,收回手指,繼而選擇雙手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又探身過來,不斷地逼近他。
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她亞麻色的發絲随着她的動作搖晃,甚至晃過他的鼻尖兒,帶起一陣草木清香。
少年無心思考這是什麼氣味,隻是不斷地往椅子後面靠了靠,又靠了靠,再往後仰了仰,拉開和她的距離,視線也從她的身上移開。
“下、下次有變化再和入江同學說吧。”
“可是——”
他剛拒絕了她的請求,就忽然天旋地轉,巨大的椅子倒地聲之後,是後腦一陣一陣的疼痛。
“痛痛痛——”
沢田綱吉立刻捂着腦袋坐起來,對面的人才遺憾地聳肩,放棄了追問。
“真是的,我有那麼吓人嗎?”她輕哼,随即轉身大聲抱怨,“啊,好無聊啊!”
“是啊,好無聊啊。”京子站起身,懷裡還抱着那隻黑貓。
“好無聊啊好無聊。”山田也站起來附和。
“哈哈哈,無聊才是常态吧。”山本武倒是有不同的意見。
“沒有詩意的人生真是無聊透頂。”黑川花冷冷道。
所有人仿佛被名為無聊的詛咒附體,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怎麼排解無聊,以及對人生的解讀。
完全沒人在乎這裡有個人摔倒了。
沢田綱吉眼神迷離起來。
怎麼說,這種被無視的感覺雖然很悲慘,但是因為熟悉,反而安心起來了怎麼回事!
【怎麼都打不開這個門,還有誰沒試過?】
【啊還有我,是我——】
忽然,一些記憶碎片零零散散出現在腦海中,少年捂住自己的頭。
【啊,廢柴綱啊,你就算了吧,你的力氣是最小的。】
【怎、怎麼這樣!】
那是那天晚上探險體育室的記憶!
少年激動起來,不存在的記憶終于想起來了!雖然後腦還在隐隐作痛,但他閉上眼仔細去尋找——
他聽到記憶裡自己欲哭無淚的聲音,想要表現卻被無視的失落、忽然被什麼吸引不顧一切往前沖的決心……
【喂!你幹什麼推我,你去試也打不開這個門的啊!】
然後怎麼樣了呢?
大如籃球的金色貓眼,龐大的黑色身軀,兩條尾巴遮天蔽日,但無人看見。
等等,那隻貓,如果去掉兩條尾巴這種奇怪設定,縮小看,不就是入江同學家的那隻嗎!
少年震驚,他睜開眼睛去看被衆人把玩的黑貓,但是感覺又不對。
這隻的眼睛不太聰明。
沢田綱吉搖頭,似乎一開始跟着入江同學的情書一起沖出來的那隻更像。
卷起他的腳踝要帶着他去結婚的蝸牛?
奇怪的念頭突兀地蹦了出來。
緊接着是更多陌生的畫面碎片,他分不清哪天是哪天,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真實,不存在的記憶與現實交織,令他混亂不堪,一絲火焰在少年的頭上閃過,他終于抓住了繁雜的思緒裡某個熟悉的點。
【沢田同學,跟緊我,别回頭,我們要回去了。】
那是入江同學的聲音。
但是從未存在過的記憶也由此中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和入江同學有交集的呢?
為什麼他永遠不記得這些瞬間?
那些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實?
他預感,他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離入江同學的秘密也越來越近了。
“太無聊了,不如我們大家一起玩點遊戲吧?”這時,山田突然的提議将他的意識拉回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