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木洛穌撐門的手一撤，調轉腳跟便欲走。

季婉儀唉一聲，一把扣住他手臂，擠出抹笑來，“記得，逛集市……今日天光明媚甚好，适合遊玩，走，現在便走。”

隻見木洛穌斜眼一瞥，瞧着臂彎處緊扣的手，勾起一抹笑來。

季婉儀推着木洛蘇剛行至大門處，門外疾步行來一人。

一個個都趕早，遇上早高峰了。遠處人影兒帶着風塵，跟着面上緩緩凝出陰霾，步子自輕快變得緩慢。

行至門外的墨軒，擋在木洛穌身前，瞥了眼她抓在臂彎上的手。

被墨軒這視線一掃，季婉儀眼皮一跳，覺着手似是自虛空被刀匝了一記，還泛着寒光。

寒氣未減，她手一哆嗦，自木洛蘇臂上移開，背在身後攪着指尖，掐起一抹笑，“墨公子，是出去辦事，這才回來？”

她面上笑着，心中卻忐忑，不是結盟麼，怎麼搞得像……床前捉奸。

墨軒面色并未因她所言有所好轉，憑自沉着臉輕“嗯”了聲，以做回應，身子仍舊橫擋在前。

半晌。

隻見墨軒将視線移至木洛穌，“帶她去何處。”

木洛蘇唇角淺漾着抹笑，眼卻是冷淡一掃。

沉默……

空氣中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季婉儀似是懸在空中，被鈍刀子割肉淩遲一般，即疼還不利索。

季婉儀心裡小點鼓滴滴的敲着，躊躇着要怎麼打破僵局。

然則未及她開口，臂上一緊，旁側便傳來聲音。

“小婉兒與我約好，今日同遊，想去哪兒自是聽她的。”說話間，木洛穌長臂一展，将她身子自身前一帶，打算繞過面前這尊門神。

還未跨步，墨軒握着劍的手指節泛發白，跟着竟見他自後退了一步，主動讓開。

木洛穌似是見怪不怪，攬着她便往備好的馬車走了上去。

被帶上馬車的季婉儀還未反應過來，聽得一熟悉聲音。

“走。”

季婉儀這才回過神，擡眸看去，卻見黑色簾幕陡然一晃，墨軒跨步走來，沉着臉徑直坐在對側。

感覺對面一道視線錐來，季婉儀順着視線看至自己臂間，那一隻緊扣的手，心中略一怔。

墨軒裝得也太像了，是為了瞞過木洛蘇？她思索着，全然把木洛穌在耳畔念叨的話當作耳旁風。

下一瞬，這話卻不能當耳旁風了。

“小婉兒，一直不答應婚事，是……喜歡你那表哥？”

季婉儀聞言眉毛一挑，看了過去，正巧撞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

耳畔飄來輕聲一語，“或是你喜歡阿軒？”

聞言，季婉儀瞥了一眼對側的墨軒，正巧對上他那如淵的眸，心下莫名一慌，竟忘了反應。

木洛蘇輕輕自她耳畔說着，“不說話？” 手一擡，挑過她下颌，視線對上。“方才在想什麼。”

看着眼前笑着卻笑意從不到眼底的眸子，季婉儀眉頭微微一簇，此刻不宜惹他，索性懶得搭理他，别開眼去。

季婉儀無視身側兩道視線，憑自看向窗外，老天奶這都是什麼。

好不容易挨得到了街上，馬車停下，兩位門神下了馬車，她松了口氣。

好整以待情緒，她緩步起身，撩開簾子便又頓住了腳步。

熱鬧的街市，雕欄車廂外，左側立着一襲鴉青色長衫的木洛穌，右側則立着黑色長衫的墨軒。

半晌，季婉儀擡眸瞧了眼前方駕馬坐着的車夫，勉勵擠出一絲微笑，“勞您先下去，讓一下可好。”

那馬夫被這話說得不知所以，卻還是依她所言照做。

季婉儀以手叩着馬鞍，斜斜一跳，一個踉跄險些摔下去，看着身畔遞來的手，身子一直，“走。”

墨軒将滞在空中的手緩緩垂下，木洛穌輕看了他一眼，緩步跟了上去。

街上商鋪鱗次栉比，熙來人往，好不熱鬧。

季婉儀一雙眼滴溜溜轉着，稀奇得緊，上次返程路過湘江渡口市集，心頭便惦念着去玩兒，奈何心中事物繁雜，前路未明，那番玩樂心思自是打落了七八分。

故也隻是瞥了兩眼，昨日事情商量妥當，回落肚中，此番心情自是暢快不少。

季婉儀跨步走進一家首飾鋪子，鋪面雅緻，精巧的頭面，钗環，她眼底輕閃着光，手一揚拿起一發簪，欲摘帽，忽又頓下。

瞥了眼帷帽，此刻若摘去定引人矚目，隻得将手中那支的綴着鈴蘭花的發簪，又放了回去。

季婉儀轉身走出鋪子，隻覺腹下鳴音微響一陣空落落，擡目一瞧，日頭已正正高挂，遠遠瞧着一酒樓，她擡手一指，“去吃東西，如何”

身後相行的二人應聲。

一行三人，往旁間酒樓行去。季婉儀瞥了眼身後的兩人，一路行來倒是和睦，亦未有何沖突。

上了二樓落座，随意點了菜，便聽樓上一陣腳步聲，一譏诮聲傳來。

“瞧，碰見誰了？這不是季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