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呢！”

世尊前日發布诏令，将于明法殿公審白家世子，為當初食人魔案翻案，命仙宗百家到會。

寒潭清走上殿，便聽見黃夫人的厲喝。時辰尚早，殿上殿下隻到了白家及其境内的世家。

白銜遠拉住想要上前理論夫人，冷臉問道：“寒仙執，明尊說已經找到我兒，為何不将他送回白府？還有這百家公審是何意，為什麼沒有事先和我議論？”

寒潭清施禮道：“白尊稍安勿躁，請先暫待。”

空靈的鐘聲大作，旌旗翻飛，三位尊主和仙宗百家陸續通過傳送法陣到齊，在底下議論紛紛，這食人血魔案不是早就結案了嗎？魔頭都已經關入了罪域。聯想到前些日子的傳聞，不禁心有餘悸。當時他們苦攔世尊，現在世尊已歸，應當掀不起波瀾才對。

明法殿是一座室外殿堂，可容納上千人，台上四大尊主的禦座均是由巨型白玉雕成，高高在上，恢宏磅礴，其後四面巨大的旗幟上繡着自家姓氏，十二道旒迎風飄蕩。正中央最上方的是世尊之位，那位置還空着。

不應當啊，世尊從來不擺架子，她每次都是最早到的。她未落座，三位尊主便先在殿上等候。

忽然滿殿寂靜，兩人走上殿來。一人長身如玉，身覆霜雪，正是仙宗世尊，行走舉止端肅雅緻至極。身旁的這位則十分随意，膚色瓷白，身形高挑挺拔，姿态傲然，繁複的朱袍滾着玄邊，面容絕美，淩厲的氣場卻讓人不敢逼視，甚至沒敢看清，她這張臉其實過于年輕。她大步走上台，甚至把世尊都甩在身後。

夜孤月站了一下，看見明霜雪坐在了最高的那座白玉椅上，于是大咧咧地坐在了她右手邊，離她近。

她這一坐，底下炸開了鍋。右手第二位玉無痕已落座，看見她，欲言又止。

夜孤月納悶：“怎麼了？”

明霜雪見她坐了白尊的位置，淡然道：“無事。”

“這位置是你該坐的嗎？”白銜遠嘲諷道。他本來傲着一張臉，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厚臉皮女子被旁人趕下來，卻不想聽見世尊這兩個字，他同脈的世家都騷動不止。

明霜雪道：“白尊，此案你不便主審，就在殿上坐吧。”

夜孤月撒眼下去，原來她做的是禦座。最高位是明霜雪，右手第一位自己占了，左手第一位十分貌美的玄衣男子應該是君尊，右手第二位玉青色校服，溫潤清雅的男子是玉尊。

下方是整塊青玉鋪成審判台，台上兩側是參禮席，圍坐着大世家的仙首、公子及各家仙執，夜孤月看見了罪域入口跟着明霜雪的幾位公子。再下，就是仙宗百家的觀禮席了，他們隔離在結界之外，隻能站立觀看，不能發言。站位下是仙宗為其建立的傳送法陣，不管身在多遠，都可即時入席。

夜孤月看着這氣派的殿堂，心裡贊歎連連。好地方，真是好地方，比陰森森、破敗凋敝的罪域好多了。她那個破爛王座就是一方青黑的大石台，在她占的一個遍是殘垣斷壁的宮殿裡。

這方白玉雕成的尊主之位十分巨大，夜孤月整個人躺上去都可以，質地細膩，觸感溫潤，并不十分硌人。夜孤月不管旁邊端方的世尊，自己找個舒适的姿勢坐了，寬大的衣袖、衣擺垂出禦座外，鋪陳一片血紅。

孤月懷着來看熱鬧的心情，根本不管底下的審判流程。仙使已經宣完開場，白世子被押上審判台，他被困在中央，施了禁言術，周身鎖着透明凝冰一般的鎖鍊，掙紮的時候若隐若現地浮動。

黃秀瑤一見，這還得了，立馬撲上去，對押送白家世子的仙使喝道：“反了你們！還不解開！”

仙使施禮退下，白家世子還穩穩當當鎖在台上，黃秀瑤還要再鬧，被四角壓陣的仙執隔開。

旁觀席那邊的聲音傳不過來，看上去沸騰不止。夜孤月已經懶得關心白成芳了。以前她的眼裡隻有他，現在是整個仙宗。

她的耳邊響起，蕭索的宮殿裡，一身烏黑袍子的暝夜問她：“王，你的優點是什麼？”

當時孤月沉思片刻：“殺魔。”

這是腦子第一時間蹦出的答案，之所以沉思片刻，是想了一圈，竟然沒發現自己有其他跟“優點”兩字挂鈎的。

“很好。”暝夜道：“你能在罪域殺魔，就能在仙宗殺魔。你能在仙宗殺魔，就該是一方尊主。罪域隻是一隅，仙宗才是天下。為什麼要偏安在罪域？王可以成為仙宗之主。”

夜孤月挑眉。

暝夜道：“你還有美貌，無可比拟的美貌。”

“這也能算優點？”絕世的美貌隻有身處孤島的人才不自知，很湊巧，孤月就生長在這方孤島裡，與她照面的邪魔隻會關心她美不美味，可不會在意她美不美貌。

暝夜道：“外貌很重要，你的形象會使你比較輕易赢得天下一部分人的認可。一個身處至尊的人絕非隻有容貌，但有絕佳容貌的至尊更容易被擁護。而讨厭你的人會永遠讨厭你，不必去在乎。”

夜孤月看了一圈，果然禦座上的尊主們、觀禮席上的世家公子們，比起參禮席，各個都容貌出挑，姿容俊逸。難道他們培養子弟還要挑容貌嗎？又一想，仙宗是有等級的，那些世家大族比起小族，享有更多的資源，仙府多在靈氣充盈之處，又多有靈丹妙藥駐顔，不比四處讨生活的小族。若是他們自小資源相當，台上的未必勝過台下的。

這麼想着，她看了一眼世尊，霜清雪潔、脫俗清絕，不愧是仙宗之主。

寒潭清已經漸次宣告了白成芳的罪狀，從最開始的圈養邪魔、誘拐凡間孩童取骨，到後來殘忍的刑虐、以邪法煉藥，再到擄掠仙宗子弟……行為越來越肆無忌憚、手法越來越變态。每宣告一條都會壓上人證、物證。人證是犯案的仙宗修士，多是南境白家的附庸世家。物證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