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篷這樣狹小,肯定不是她自己的。且帳篷裡什麼人都沒有,床榻顯然是不久前剛鋪就的,單薄的包裹放在床邊,尚未拿出。
她瞪着吳覆:“你騙我!”
豈有此理,竟然騙她。她讨厭别人騙她。
見自己的手腕還被吳覆拉着,樓月惱怒就要收回。
而此刻也無了繼續拉着她手腕的理由,于是吳覆遲緩而不舍地松開手,隻是他的力道甫一松開,掌下的手腕卻已迫不及待地被主人收了回去。
似有風吹過他失了依托的掌心,刮去屬于她的溫熱,留下了持久的冰涼。
樓月警惕地看着吳覆,心中思緒重重:他為什麼把我單獨帶到帳篷中?定是上次在寒柳院中的話他沒有說完,心中疑點仍在,現在還要繼續說。
他一定覺得抓住了我的把柄,要要挾我!
樓月緊張不已。上次吳覆隻是懷疑,系統就已經做出了懲罰。這次他若是說出了肯定的話,系統判定她扮演不利、身份暴露,隻怕要當場抽出她的靈魂。
完了完了,要死了。
樓月緊緊攥住自己的手,這條小命她可是很珍惜的。
吳覆看到樓月神情緊張地退了幾步,又露出那種警惕的眼神。
三個月前,她最後離開寒柳院時,就是這種眼神。
好不容易再見面,他必須把話說清楚。
不然接下來的三個月,甚至是更久,她都隻會避着他。
于是樓月聽到他開口,“上次……對不起……”
但樓月隻捕捉到“上次”兩個字,她心道果然他就是要說上次的事情!完了完了,他要戳穿我了。
樓月絕對不能再聽下去了,她幹脆伸手直接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對,聽不到他說話,也看不到他的唇語,系統就不會懲罰她了吧。
呃這好像是掩耳盜鈴的行為。
她聽不到,可是系統聽得到啊。
吳覆醞釀了三個月的歉意,開了個頭,沒有再說下去。她如此的動作,分明恐懼的厲害。她在恐懼什麼?她害怕聽到我說話。
吳覆皺眉,她害怕我說出那日一樣的話。那樣懷疑的話,對她來說是緻命的?
這三個月來,吳覆時時刻刻揣測着她那日的一言一行,她忽然的暈厥,與後來的倉皇離去。他心中有好幾種可能性,但今日見她如此表現,那些可能性中的一種,似乎應驗了。
她在害怕某種懲罰。她的身份不能被戳穿。戳穿了之後,似有某種懲罰。
可是誰會懲罰她?那日她忽然的昏厥與這懲罰有關嗎?如果有關的話,那這種懲罰,竟有了神鬼之力。
吳覆沉默了下去。
他方才開了個頭的話,也隻涉及歉意,并不涉及任何有關她身份的事情。看她神情并沒有忽然痛楚,應也并沒有招緻懲罰。
所以,隻要不提那些話,就可以了嗎。
吳覆稍松一口氣,暗暗發誓他絕不會再提。那些疑問與好奇屬于禁忌,隻會被他埋在心裡,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樓月察覺到自己掩耳盜鈴的行為後,睜開眼睛,松開了堵住自己耳朵的雙手。
吳覆正一言不發地凝視着她,那目光中似乎含有許多意思。見她松開堵住耳朵的手,他又想開口,樓月這回卻不會做掩耳盜鈴的事情了,她隻是搶先開口命令:“你閉嘴!”
掩耳盜鈴是沒有用的,堵住他的嘴才有用。
她怕吳覆一開口,就又要來一句“你性情大變”。
趕緊閉嘴,樓月的腦子裡隻是盤旋着這四個字。她心道我自穿越過來給你好吃好穿,教你讀書認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别害我行嗎!
吳覆聞言,已經張開的嘴,幹脆地閉上。
他想用這種聽話的方式表示自己認錯的态度。
然後,他忽然回身在帳篷裡轉了一下,翻開床榻邊的包裹,從裡面取出一件幹淨的中衣,雙手一扯,從中衣上扯下一帶寬寬的布條來,走回樓月身邊,将布條沉默地遞給她。
樓月不解其意,疑惑地看了看布條,又疑惑地看了看他。吳覆見她不懂,隻好沉默地又将布條拿回來,然後他将布條捆在嘴巴上,在腦後打了個結。
他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不再說話。
樓月現在終于接受到了他的意思。
她怔了一下,隻覺得腦子亂亂的,頭腦裡冒出了許多想法和疑問,但樓月隻抓住了其中最無足輕重的那一個問題。
于是她指了指那件被他撕開的衣服,問:“這是帳篷主人的包裹,你撕了人家的衣服,不好吧?”
吳覆:………………
他指了指那件被撕開的幹淨中衣,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