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樓月道:“被叫來伴駕也是好事,你總是被關在寒柳院,很少外出,這次可以散散心。這裡的風景很漂亮呢。”
吳覆“嗯”了一聲。
其實伴駕前往邊境的路上,吳覆已經遠遠見過樓月幾次。
此番是樓國國君點了他的名随行會獵的,原因麼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想要在這種重大場合将他好端端地擺出來,從而證明樓國國君寬容大度、君恩浩蕩,縱然對他這個前朝餘孽也寬容相待。
宮中每逢重大宴會,樓國國君都會如此待他。
樓國國君造反登基,名不正言不順,因此在名聲上格外注意。
但國君也不是傻的,雖欽點他随行,卻也不可能給他自由,不然他半路逃跑怎麼辦?
因此三個強壯有力的太監跟在他左右,日夜監視。那三個太監以前是内宮負責刑罰的,很有些對囚犯的手段。一路上他都被捆住手腳,塞進馬車裡,不得動彈。每日水和飯更是隻給少許,讓他又餓又渴,沒有精力去籌謀逃跑的事情。
浩浩蕩蕩的禦駕隊伍中,吳覆的馬車位置靠後,與負載着行李、載重的車架在一起。
一日,颠簸馬車的簾子被風吹開,吳覆向外看去,就看到視野中,一匹黑緞子一樣的馬兒在車隊旁邊疾馳。
離得太遠,看不清那馬上之人的容貌,但那身形與輪廓,分明就是她的樣子。
時隔三月,吳覆終于又一次見到了她。她騎着馬,意氣風發。
吳覆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追随着她的身影,但她騎着馬前後奔跑,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無論他如何伸長脖子去看,再也看不到了。
他對樓國國君始終是痛恨的,但此時此刻,他無比感謝樓國國君,他能在此次會獵中帶上他,讓他終于有機會得以再次見到她。
“對了,你說秉燭讓你來找我,秉燭呢!”樓月終于想起正事,忙問秉燭的蹤迹。
“我帶你去吧。”吳覆慢吞吞地答。二人難得再見,終于讓她不再對自己不再疏離冷淡,吳覆隻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他不太情願,但又知道自己不可能将她留下很久,隻能帶她出了帳篷。
離開那個小小帳篷組成的單獨世界,外面的喧嘩擁擠撲面而來,雜役們一個接一個路過,依舊是扛着抱着各種重物。
吳覆右手虛虛将她圈起,左手則撥開擠過來的人群,在擁擠的人群中,他護出一個狹小而安全的空間。
左轉右轉,不知怎麼轉到了帳篷外面,平坦的田野上,秉燭正在焦急地走來走去。一見樓月,她連忙跑過來,“公主、公主可有事?剛才人太多,奴婢一個錯眼就看不見公主了!”
樓月搖頭:“本宮沒事。”
秉燭長長松了一口氣。
方才跟丢了公主,她急得不行,偏擠不出去。
這時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面孔,竟是吳覆,他身後還跟着三個粗壯的太監。秉燭也是慌了神了,連忙高喊着叫住吳覆,讓他幫忙找一找公主。吳覆一聽,神色立刻緊繃起來,問了幾個問題後便動身了。
沒想到他真将公主找回來了。
安撫了驚魂未定的秉燭幾句,樓月便準備回自己的帳篷去。正想轉頭和吳覆告别,卻見帳篷群中沖出一個着急忙亂的太監,一見吳覆便大聲喊叫:“找到那小子了!”
他一聲大吼,召喚來另外兩個太監,三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一左一右鉗住了吳覆的雙臂。
方才有個侍女跑過來說跟丢了西樓公主,原本被餓了一路、無精打采吳覆立刻精神起來,便要去找人。
三人負責看管吳覆,本不想多事,但轉念一想若是找到了公主,豈不是在主子面前露了臉,是好事。于是便沒有阻止,跟着吳覆一起找西樓公主。
誰料到擁擠人群中,吳覆這小子竟滑不留手,一個錯眼就不見了。吓得三人連腦袋怎麼被國君砍掉的畫面都想好了。幸好隻是虛驚一場,終于又抓住了這小子。
這三人不在禦前伺候,自不認識西樓公主的相貌,樓月今日也隻是穿了一身騎裝,并未華麗裝扮,不像是身份尊貴的主子。
因此那三人沒理會樓月,隻顧着神情兇惡地鉗住吳覆。
那三個太監中,其中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将吳覆的胳膊扭在背後,剩下的領頭人則站在吳覆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
那領頭太監的個頭比吳覆高且粗壯,本覺得揪着衣領提起這瘦削少年輕而易舉,誰知這少年力氣竟意外地大,隻見他隻是梗着脖頸,将頭微微向後仰着,腳下竟好似生了根一樣,太監提都提不起來。
領頭太監頓覺面子受損,呸了一聲,然後擡腳便想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