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七王子一開始看中的是那位雲心公主，她粉面桃腮，天真嬌憨，若是娶到手了，欺負起來還不知哭成什麼樣子，想想就令他止不住的興奮。

隻是昨日被西樓公主抽了一鞭子後，七王子的興趣就變了，他轉而盯上了這個烈性女子——他還從沒遇到有女子敢這樣對他！

昨日先是挨了西樓公主幾鞭子，又被她手下放了暗箭，那個放暗箭之人至今都不知是誰，七王子氣得要死。但越是氣，他反而越是忘不了西樓公主那張豔若桃李、高傲冷淡的臉。

所以，父王問起他對哪位公主有意時，他腦子裡一下子就蹦出了西樓公主的模樣來——好一個烈性美人，自己定要将她娶回來，狠狠地将她馴服，想怎麼折辱就怎麼折辱，讓她再不敢那樣高傲地看着他，讓她跪下來顫抖哭泣。到時候看她還敢不敢再反抗？

七王子的腦海中，開始細細地去想以後該如何去折磨西樓公主，越想越興奮，終于心中怒氣漸消。

……

筵宴進行到後半程，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這幾日會獵下來，樓國的臣子都見識了北戎之人的習性，他們喜歡圍坐在夜色中大口喝酒、大聲說笑，吵鬧聲能傳去很遠。且喝醉了之後，各種醜态都有，頗有些不堪入目。于是樓月等幾位公主便先行告退了。

樓國座次的末席，吳覆的目光追随着樓月，看到她一身盛裝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才收回目光。

他墨色的瞳孔比夜色更深，在北戎的大王子、五王子、七王子中一一打量過，心中似有無數考量。

大王子狂飲一碗酒，重重地将酒碗擱下。引得身側的五王子看過來，見大王子面色陰沉不虞，五王子猜到他的心事，也做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大王兄，父王可真是疼七弟啊，為他定了樓國公主為妻，以樓國為他後盾。我看不日之後，七弟怕是要被立為世子了。”

五王子又道：“我隻想以後有一片封地，安心牧馬放羊。若是大王兄為王，定能給我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地，滿足我這個小小的願望。隻是若是七弟為王，以他這個性格……唉，不知我還能不能自由地馳騁放牧了。”

大王子聞言，面色更加陰沉，一雙大手幾乎要将案桌捏碎。他再看向與父王說笑交談的七王子時，目光中已不止是憤怒了，而是濃厚的殺意。

五王子見狀，不再添火，嘴角噙着淡不可見的笑。鬧，鬧起來吧，水越渾濁，才能越趁機得利。

拱火完，他卻忽然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

他回望過去，卻見一個黑衣黑發黑瞳的少年正直直地望着他。

會獵已持續數日，五王子又不是七王子那個隻知享樂的草包，對樓國上下自是已經打聽了一遍了，誰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什麼官職、什麼家世，他統統了解。

因此一看過去，五王子一眼就在腦海中對上了這個名字。

吳覆。

已滅吳國的唯一一個皇子，據說如今被樓國國君寬容大度地養在深宮，據說被國君視為親子。

吳覆見五王子回望自己，他端起一盞酒，遙遙地敬了一下。然後忽然離開了坐席。

夜色更深，筵宴上觥籌交錯，場面頗有些混亂。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的臣僚多得是，趁亂悄然離開，對吳覆來說不是難事。

安靜無人之處，吳覆等了片刻，果然見五王子跟了過來。他身後，隻跟了一個侍從。

他心中勾起輕嘲——五王子看似是最不慕權勢的那個，可實際呢？他若是不慕權勢，怎會過來？

吳覆那雙眼何其敏銳，會獵這幾日，他一直在觀察北戎的幾位王子，他用盡一切辦法打聽北戎那邊的消息。七王子最受寵，若無意外，北戎大王會傳位給他。大王子根基深厚，野心勃勃。五王子呢，母族不顯，亦無王寵，他看起來左右逢源，一邊陪七王子享樂，一邊又依附于大王子。難道他真的沒有野心？

五王子看着那個黑衣黑發黑瞳的少年對自己拱手，“吳覆見過五王子。”

明明是行禮的動作，可吳覆做來，卻毫無一絲卑下的态度。

這個态度，令五王子忽覺不悅。

于是他反問道：“吳覆？”五王子的中原官話流利，但帶着口音，“你姓吳？難道是已滅亡的吳國那個苟活的皇子？”

他明知故問，欲以這種話來羞辱吳覆。

而吳覆聽了這話，那張臉依舊是面無表情。五王子依附大王子、又交好七王子，察言觀色能力絕佳。可偏偏，看不出這少年的城府。

他以為這種少年人受不住羞辱，但他顯然想錯了。

吳覆面上不見任何情緒：“是。”

五王子又變本加厲，“你找本王何事？難道是在樓國處境不佳，想向本王求救嗎？”

吳覆聽了，忽忽笑一聲，“我的處境，不勞五王子挂念。倒是我觀五王子的處境，隻怕大禍臨頭。”

“故弄玄虛！”五王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