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覆冷血地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然後便收起了想法。他不在乎了。
就當是為她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她不用再為聯姻一事擔憂了。
哦,不,她好像根本沒有為這件事擔憂過。那麼,就當是他為了自己的私心吧。
“已半刻鐘了,你快走吧。”
秉燭估計着時間,自吳覆進帳至今大約過了半刻鐘,已算時間很長了,吳覆再待下去,于公主清譽有損。
秉燭開口逐客。
半刻鐘嗎,他苦等五天,卻隻能探望她半刻鐘,且隻能隔着數步遠看,根本不能近距離地觸碰她。
吳覆捏了捏掌,時時刻刻、樁樁件件都在提醒他的無能。
他确實無能,他什麼都做不了。就連探望她這個機會,都是他求了雲心公主得來的。
他一無所有。
袖中雙手緊捏成拳,指甲幾乎要戳破他的掌心,他又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無能。
他深深地看了床上沉睡的樓月一眼,然後堅定地離開。
他要權勢,要很多很多的權勢,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這樣無能為力。
……
靈魂被困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樓月終于體會到了。
墜馬昏迷之後,她便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水面之下極深處。
在水面之下極深處,黑得看不到任何東西,她仰頭向上,能看到水面上透下的一縷微光。
那縷微光那樣微弱,但樓月莫名知道——隻要自己跟随那縷微光,就能再次醒來。
她的靈魂拼命上浮,拼命地向上遊,不敢吝惜任何一絲力氣。
不知花費了多久,她現在根本沒有任何時間觀念,她終于快要遊到了水面上。那縷微光好像要觸碰到了,她拼命伸長了手去觸碰,卻發現自己卻被一層厚厚的冰攔住。
那層水面上的冰是那樣深厚,而樓月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冷。她明明隻是一個靈魂,為什麼會越來越虛弱?樓月心中生出無限的恐懼——是不是代表她……要徹底魂飛魄散了!
她被最原始的求生的欲望所驅使,拼命地去拍打那阻擋着自己的厚厚的一層冰。不知拍打了多久,她的靈魂越來越虛弱,但她不能放棄。
她想活着。
她拼命地去砸頭頂的堅冰,終于,她聽到“咔嚓”一聲,那厚重的堅冰好像被她砸出了一條裂縫。
樓月欣喜若狂,沿着那條裂縫,她繼續去掙紮,用指甲去扣、用拳頭去砸,那道裂縫越來越大,而頭頂的那縷微光也越來越真切。
她終于砸開了那道擋在她頭頂的厚重的堅冰。
她拼命擡手,抓住了水面上的那縷微光,她探出頭,如溺水之人一般,拼命呼吸着水面上新鮮的空氣。
帳篷中,一直安靜沉睡的西樓公主,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時間已經是深夜,守夜的秉燭困倦不已,一時沒有發現公主的異狀。
下一瞬,樓月猛然從床上直直挺起了身子。
秉燭的困意瞬間消散,呆愣了片刻,好像一時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在做夢,“公主,公主你醒了!”
樓月怔愣愣地看着前方,靈魂猶自殘留着被困在堅冰下的恐懼。
她聽到腦海中系統冰冷又死闆的聲音傳來:【據系統測算,男女主感情線未發生偏移。】
【警告:宿主請按照劇情要求,不得違抗系統命令。】
【錯誤:檢測到劇情線偏移。偏移影響:未知。】
樓月大口呼吸着,眼前漸漸聚焦,她看到自己的帳篷,她看到夜裡的燭火在燃燒着,她看到秉燭擔憂的面孔。
這次懲罰過了?她沒事了?
樓月想,她恨不得掐一掐自己,看到底是真的假的,她是不是還活着,但剛擡起胳膊,卻覺得虛弱無比,再也支撐不住坐起這個動作,身子一歪,向後倒去。
幸好秉燭連忙扶住了她,才沒讓她的腦袋磕在床上。
樓月感覺好虛弱,她畢竟昏迷了五天,雖有秉燭喂水喂食,但其實那些液體大多數隻是順着她的嘴巴流下去。
“好餓……”樓月的力氣,隻夠她冒出這兩個字。
秉燭連連點頭,大聲呼喚帳外侍女:“快叫太醫,公主醒來了!”
“快傳膳!”
……
深夜。
吳覆收斂存在,獨身一人,悄然出了營帳。
空曠無人的田野上,他安靜而快速地前行着,如黑夜中的一隻鬼魅,準确地避開了巡邏的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