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了北戎的營帳外,遙遙可見北戎的營帳中燭火點點,尤其是最中間大王的王帳,依舊燈火長明。
吳覆遙遙地看着那裡,直到聽到黑夜中傳來腳步聲,然後是五王子的面龐顯露在夜色中。
“吳覆,哈哈哈,好!”五王子很高興,開口先壓低聲音笑了幾聲。
五王子怎麼能不高興。七王子墜崖而亡,今晨消息傳入父王耳中的時候,父王當場嘔血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嚴令徹查此事。
五王子今天好忙,忙着給父王侍疾,忙着不動聲色地煽風點火。
啧,渾水才能摸魚,這攤水已經越來越渾濁了,而且是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進行的。
五王子看着吳覆,覺得自己當初答應與他的合作,真是答應對了。
自己什麼都沒有先行付出,但吳覆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竟然先送來這樣一份大禮。
五王子重重拍吳覆的肩,低聲道:“等我登上王位,北戎定借兵給你,助你滅樓國、複吳國。”
吳覆墨色的雙瞳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他看向五王子,他與五王子合作,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無錢無權無兵,想要覆滅樓國、恢複吳國,無異于天方夜譚。他必須借助外力。五王子就是他挑中的外力。
在他展露了自己的合作價值後,五王子終于松了口。
吳覆不帶任何感情,輕聲道:“五王子何時能登上王位?”
他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了。
五王子的神色是志得意滿的,偏說出的話又如此悲傷:“父王本就年老體衰,今晨又被七弟死訊驚得心神大恸,隻怕……唉……”兩廂對比,竟顯得他格外扭曲。
吳覆面無表情地看他表演。
這時,五王子的侍從匆匆走來,附身在五王子耳邊傳遞消息。
這消息顯然讓五王子驚訝了一下,不過應當并不重要,因為他臉上也隻是驚訝了一瞬而已。
五王子甚至還頗有興味地跟吳覆分享,“樓國的西樓公主,竟然忽然蘇醒了。唉,不知道她知曉自己未來夫婿忽然喪命,會不會難過呢。”
而五王子卻發現,在自己說出這句話後,原本将所有情緒隐藏起來、面無表情的吳覆,如一顆石子投入湖面一般,神色忽然一震。
五王子察言觀色多年,唯獨在吳覆這個少年身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今次終于抓住了他的情緒,五王子如嗜血的鲨魚一樣,立刻緊緊盯上。
雖說吳覆很弱,一無所有,但光憑他這個人就不可小觑。他不過虎落平陽、龍困淺灘而已,一旦給他機會,不知他要成長成什麼可怕的樣子。
五王子與他合作,卻又忌憚他。五王子想要吳覆的把柄,奈何他無父無母、無家無國,什麼把柄都沒有。
現在,五王子終于發現了吳覆的把柄。
“哦,難道這位公主對你很重要嗎?”五王子滿不在乎地說道,好像隻是閑談。
但吳覆墨色的雙瞳猛然直刺過來,五王子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笑道:“你要滅掉樓國,那位公主知道了,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呢?”
吳覆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這與我們的合作無關。”
五王子哈哈一笑,“無關,當然無關。”
他笑着,離開了這處僻靜的地方,留下吳覆獨自待在黑夜之中。
良久,吳覆離開了此地,安靜如鬼魅一般,朝着樓國的營帳方向行去。
他一邊走,腦子裡卻忍不住回想着五王子的那句話。
“你要滅掉樓國,那位公主知道了,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呢?”
她會是什麼感受呢?
吳覆想,剛剛得知她蘇醒的喜悅,被這股疑問覆蓋了。
她不是西樓公主,她說樓國國君是昏君……她對樓國,應該沒有什麼感情。
吳覆想。
她不會因此恨我的。他想。
她不會因此恨我的。他又重複了一遍,想。
一定會是這樣的。
……
秉燭給樓月喂了一碗粥後,溫暖從胃中傳遞到四肢百骸,樓月覺得自己恢複了過來。
她知道自己恢複正常了。
秉燭激動地要去喚太醫來診脈,卻被樓月制止了。
樓月看了一眼更漏,已是深夜了,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而且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生病了,隻是被系統懲罰。
她借用西樓公主的軀殼生存,而當她的靈魂被系統懲罰拘禁時,這具軀殼便失了意識,在外人看來,便是昏迷不醒。縱是太醫來診脈,也看不出什麼來。
秉燭将樓月昏迷後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公主昏迷了整整五天,太醫日日診脈,都診不出什麼問題,竟說公主的症狀與志怪雜記中記載的失魂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