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見雲心看他,也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就是樓國國君疼愛的女兒,忽然覺得自己與她這樣親近,實是不該。可這少女粉面桃腮、天真爛漫,一切罪責與她又何幹。
雲心微微偏頭問他,“你老看我幹嘛?”
謝寒别過頭,有些别扭地不說話。
就當是故意接近她,利用她知道更多樓國國君的消息好了。謝寒在心裡對自己說:就是這樣,我接近她,不是因為旁的,是因為要利用她。
謝寒這樣自我說服。
……
當天夜裡,樓月輾轉反側,很久沒有睡着。
她腦海中裝了許多事。
吳覆的黑化值又重新回到70%了,這個數字,就是她剛穿越時他的黑化值。忙活了這麼久,一切回到原點。
還有,七王子墜崖而死的那天夜裡,為何吳覆也自深夜中歸來。他那天晚上去做什麼了?他到底與這件事有關嗎?他……究竟在謀劃什麼?系統設定他三年後會覆滅樓國、自立為王,可他如今一無所有,到底哪裡來的力量?
樓月長長歎氣,以手覆住眼皮,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想要睡着。
可閉上眼,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卻出現吳覆的樣子,他長睫蓋住眼瞳、低聲自嘲的神态,刻在她的腦海中,遲遲無法褪去。
自己是不是傷了他的心。
其實,與吳覆待在一起,樓月是很輕松自在的。在别人面前,她都要帶上僞裝的面具,裝扮成西樓公主,不露出破綻。
但在吳覆面前,她可以展露出自己,她的靈魂可以浮出水面呼吸,不怕被人發現破綻,因為她知道吳覆心照不宣、而沉默不言。
可是,可是她從來沒有往男女之情方面考慮過。她一直以為吳覆心有所屬。
樓月翻了個身,側躺着将自己蜷縮起來,樁樁件件事情纏繞在她腦海中,讓她久久無法入睡。
她想,她明天得去與吳覆見面。
無論是問清七王子墜崖之事,還是向他道歉,都應該去見一見他。
……
次日。
狹小的帳篷中,靠着帳篷右側鋪着一塊油氈,油氈上是單薄的被褥,與疊得整齊的幾件換洗衣服。
除此之外,這帳篷中便沒有什麼了。
這是吳覆的帳篷。
外面盛傳滅國的皇子吳覆,因樓國國君仁慈而大度,不僅沒有被殺,反而被寬容地養在深宮,待遇與諸皇子相同。
無論是朝中臣子、還是北戎五王子,都認為這是他真正的現狀。
而吳覆每每聽了,也隻是心中冷笑一聲,從不辯駁。
他的境況如何,不需旁人知曉。
他不需旁人知道他的可憐之處,他又不需要憐憫。
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東西。
他想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權勢。
他必須要得到權勢,不擇手段地得到權勢——這個欲望在吳覆的心中熊熊燃燒。如果沒有權勢,她對他說出口的隻有斬釘截鐵的“不行”二字。如果他沒有權勢,他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
負責看管他的那三個太監愈發憊懶,或許是見他一直沒有嘗試逃跑的迹象,那三個太監對他看管的很松,且他們近來沉迷上了仆從們之間湊起的賭局,經常不在帳中。
此刻,帳中便隻有吳覆自己。
吳覆掀開帳篷的簾子向外看了一眼,見那三個太監沒有要回來的迹象,且這會兒帳外連人影都沒有一個,他才放下了簾子,走到了床褥邊,從床褥下面取出了一封信。
信箋被打開,上面的文字卻并非漢字,而是彎彎曲曲,竟是北戎的文字。
這是五王子遣人送來的信。
會獵以來,吳覆沒有一天閑着,他用一切機會去聽、去學、去看、去揣測,他拼命地掙紮,想要從石頭下掙出一條生路來。
北戎的文字,他此前在寒柳院時,就從樓月那裡就要過書來讀,靠自學竟也學會了不少,再加上這陣子的刻意學習,竟也半猜半看,這封信懂了八九不離十。
信中,五王子在說北戎的近況。
自七王子喪命以來,北戎大王便嘔血昏迷,好不容易蘇醒,掙紮着病體勒令下人去查找七王子的死因,卻一無所獲,查出來的結果隻是七王子失足墜崖。北戎大王自然不信,七王子為什麼大晚上去斷崖邊上?是被人引誘,還是被人逼迫?可偏沒有證據。
五王子狀似無意,在北戎大王面前提了一句:“七弟死了,誰受益最大呢?”讓北戎大王猝然醒悟。他有意立七王子為儲,七王子死了,受益最大的,正是大王子。
于是,北戎大王便疑心上了大王子。大王子年富力強,他母族、妻族皆出自草原上強悍的部落,一直以來雄心勃勃,對大王偏寵幼子的行為素來不滿,且一直與七王子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