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深冬已至。
天氣越來越冷,朔風一陣一陣地刮,樓月隻好遺憾地停止了騎馬遊樂,呆在王宮之中。
年底吳覆的政事頗多,隻有每天用膳時能見到樓月,其他時候都見不到她。這讓他很是不滿,于是頗有些強勢地把窩在清輝閣裡貓冬的樓月拉出來,偏要讓她陪着他。
延英殿是國君日常處理政事的地方,雖有地龍可用來冬天取暖,但因國君素來身體強健、更兼不喜悶熱,于是往年總是不燒地龍,隻就近點着炭盆,甚至連窗戶都是大開的。
倒是今年不一樣了。侍奉在延英殿的宮人将地龍燒得暖和,殿門上挂着禦寒的厚重簾子,窗戶也閉着不敢讓透風進去。
畢竟那位樓姑娘畏寒,國君為了讓她呆在自己身邊不走,也隻好遷就着她了。
便是這樣,那位樓姑娘還頗有些不滿自己被國君強留在延英殿這件事,剛開始時很是怒視了國君幾眼。誰知一向威嚴冷漠的君上被她瞪了,竟絲毫不生氣,隻是拉着她不許她走,要時時能看到她。
于是樓月反抗無效,也隻好經常出入延英殿。
好在冬日無事,就算不在延英殿,她也不過是窩在清輝閣中讀幾卷書。
在哪裡讀書都是讀,樓月便也漸漸接受了。
這日,延英殿的側殿裡,吳覆在案桌前批折子,樓月窩在靠窗的榻上翻一本遊記。
這遊記寫的很好,讀來令樓月心生向往,說來自她穿越以來,竟都沒有去大好山河遊玩過,實在可惜,也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
翻過了一頁,正覺口渴,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誰知手上卻一空。
樓月這才舍得将目光從那卷遊記上移開,就見吳覆不知什麼時候已離開了案桌,正站在榻邊。他伸手将她茶杯挪遠了,怪不得她沒撈到。
“你做什麼?”樓月輕輕哼了一聲,“我口渴。”
吳覆這才将茶杯放到她手上,說,“看了一個上午了,歇一歇。”
今日事情少了些,他難得有些空閑,卻見她隻顧着窩在那裡,連眼睛都不朝他落一次。
這遊記樓月正看得開心,并不理吳覆,喝過茶後将茶杯塞進他手裡,示意他退下,不許打擾自己。
吳覆隻好回到了案桌後,片刻後,樓月聽到他敲了敲桌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她聽,“……年關将至,謝軍遣信使來送禮,讓寡人看看禮單。”
“竟還夾了一封信:樓月親啟,謝寒、雲心敬上。”
樓月聽到這裡,一下子放下手中書卷——雲心的信?對,雲心說會給她寫信的。
她直起身來看過去,就見寬大案桌後,吳覆手中捏着那封信,見她看過來,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将信箋一下子撕開,然後開始讀。
樓月不由得道:“你私拆我的信!”
幾張紙很快被吳覆讀罷,樓月看到他讀完也不說話,臉上神色卻沉了幾分,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将信随手放在一邊,樓月不由得跳下榻,走了過去,站在案桌邊,“雲心說了什麼?”
說着就要去拿那封信。吳覆卻伸手按在那薄薄幾張紙上,一雙漆黑眼瞳涼涼地望了過來,“現在倒舍得過來了?”
他剛才叫她,她卻不理。
還有,雲心給她寫信倒也罷了,謝寒給她寫什麼信?手下敗将,跟他有什麼關系?吳覆可沒忘記,以前她對謝寒頗有好感呢。
樓月不答他的話,隻是伸手去把他手掌挪開。相處這段時間,她算是知道了,吳覆這個人有時脾氣古怪,總有些莫名的氣性,這時候不理他就好了,越理他越要得寸進尺,說不定又要把她箍在懷裡不松手了。反正他自己氣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她去掰他按在桌上的手,吳覆何等力氣,不想動的時候,她自然是掰不動的。隻是雙手相觸,卻立刻察覺到她手上冰冰的,不由得手掌翻覆過來,一下子将她的手握緊了。
她慣來畏寒,自入了冬、天氣冷了後,先後受過好幾次涼,吳覆日日讓太醫診脈,太醫也隻說是姑娘曾得過大病,傷了元氣根基,以緻現今體虛身弱,隻能以藥入膳慢慢調理。樓月一聽,就知道是為什麼——原身是因病過世的,那樣緻死的一場大病,自然是損傷了身體根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