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一切後,他才重新坐回了篝火旁,倚着樹幹。擡眼,卻見樓月坐在篝火對面,皺着眉愁着臉,呆呆地看着燃燒的火焰,也不知在想什麼。
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吳覆?難道真有這樣怪力亂神的事情?他忍不住想,所以——早些時候那女子口口聲聲喚他吳覆,眼神關切、神情焦急,為他治傷、主動依偎在他懷裡,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将他誤認成了别人。她和另一個吳覆,是什麼關系?
不知為何,想到這一點,“吳覆”眼神頓時陰鸷下來,心下陰霾。
他冷聲開口,“樓月,過來。”
樓月心裡正想,自己到底為什麼忽然穿到了這個原書的世界中來?吳覆找不到她,還不知要急成什麼樣子。而她也很想他了,雖然隻分别了半天,可她很想撲到他懷裡,跟他訴說一下今天受的委屈。
猛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她的名字,樓月立刻擡起頭來,淺淡的眼瞳中迸出欣喜的神情來。一瞬間她以為她的吳覆出現了!
但卻隻見篝火對面,“吳覆”陰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樓月一下子喪了氣,不想理他,懶得動彈。
那女子忽然驚喜,又忽然失望的神情實在太明顯,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吳覆”心頭愈發生冷,面無表情地盯着她,警告道:“樓月,你是要自己過來,還是寡人抓你過來?”
樓月被他威脅,心知自己不是他對手,哪怕他受了傷也是。她惱怒地哼了一聲,氣沖沖地站起身來,走到“吳覆”身前,問,“過來了,你要幹什麼!”
“吳覆”道,“給寡人包紮傷口。”
樓月根本不想理他,但迫于壓力,隻好不情不願地跪坐在了“吳覆”的身邊。細細看去,見他持刀的右臂上許多道劍傷交錯,血肉猙獰,鮮血淋漓,樓月不由得面色一凜。“吳覆”一身黑裳,林間又昏暗,以至于樓月沒注意到他竟已流了這麼多血了。
她神情頓時凝肅下來,想到方才那刺客幾度來殺她,是“吳覆”橫刀相救,這條持刀的右臂才挨了這麼多道劍傷。
她向來恩怨分明,雖惱怒“吳覆”掐她脖子、将她捆在樹上的舉動,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于是眼下專心地包紮起傷口來。
将傷口處清理幹淨後,樓月割斷了“吳覆”一截衣裳下擺,将右臂傷口一道一道地細細包紮。
她的手掌溫熱柔軟,哪怕肌膚相觸,但她那張素白的臉上也沒有什麼羞澀的神情。這讓“吳覆”忍不住猜測,她之所以這樣坦然,是不是又将他當做了她所認識的那個吳覆?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這樣熟稔,這樣親密?
包紮快要結束,這時,樓月卻聽“吳覆”嘲諷道,“倒是會伺候人,莫非在你那個世界,你是另一個我的婢女不成?”
這人的話聽得就令人來氣,樓月怒視着他,“什麼叫另一個你,你才是另一個他!還有,我也不是婢女!”
她氣沖沖的,“我給你包紮傷口,你不感謝也就算了,反而恩将仇報、忘恩負義!”想起來“吳覆”對她做的事情,她就生氣。
“吳覆”卻道:“你劃傷了寡人胳膊。”
樓月怒:“是你先差點掐死我!你還沒向我道歉!”
“吳覆”道:“你對寡人動手動腳。”
樓月更怒:“那是我認錯人了,早知道是你不是他,我看都不看一眼!”
這話令“吳覆”忽然面色驟沉,冷笑一聲,“好,就當你那平行世界的胡扯是真的,既然我們都是吳覆,我與他有什麼區别?”
樓月冷哼,“當然不一樣!”
她的吳覆,和這個原書的這個暴君反派當然不一樣。她喜歡的也隻是她的吳覆,不是長得一樣就可以混為一談的。
她的吳覆,為她付出很多,犧牲一切,那是少年時垂下眼安靜看着她的吳覆,那是七年後重逢時将她箍在懷裡的吳覆,那是冷厲又脆弱祈求她不許離開的吳覆,那是漫天大雪中主動走向熊熊烈火的吳覆。
哪怕萬千個平行世界的吳覆都出現在她面前,她所喜歡的、所選擇的,也隻會是她的吳覆。
想到這裡,樓月愈發笃定回答,“你和我的吳覆就是不一樣!”
“吳覆”聽她口中如此自然地叫着這個名字,這明明是他的名字,可她口中叫來分明是稱呼另一個人。愈發令他心情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