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他就是因為太想“好自為之”所以才必須救下男主的好嗎。
此刻窗外暴雨不止,擾得人心煩意亂。
燭光影綽,少年雙眼緊閉,眉頭微蹙,高挺鼻梁下蒼白的唇半張着,呼吸急促。
木青莳搓了搓手,為沈情掖了掖被子。
他剛剛着急忙慌地找原主的住處,一擡頭看到牌匾才發現自己已經繞着目的地轉了三圈,進門時他已叫人去請了醫師,此刻便百無聊賴坐在了床邊。
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地穿進了這個驅殼,剛才木青莳本人真的就會把沈情的元丹捏爆,然後親手為自己短暫的人生創造出最強大的敵人。
瘋批男主蓋了兩層被子,還在不停地打哆嗦,腰腹上的傷已經被他簡單處理過了。
殿内燭火照得通明,木青莳起身四處轉了轉,屋内陳設很是簡單,但韻味雅然。窗邊有一盆蘭草,牆上還挂了原主提地字,字體清勁娟秀。桌子上整齊碼着幾本書,青白玉的花瓶裡插了一隻他不認識的花,小幾上的香爐還在源源不斷的逸出淡淡的香味,整潔而不失煙火氣。
倒也不像他曾經看小說時想象的那麼……死闆陰暗,冷酷無情。
外面傳來腳步聲,木青莳聞聲望去。
披了一身蓑衣的人,低着頭匆匆從門外走進來,衣服上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将屋裡的地面弄濕了一大片。
那人擡起頭,對上木青莳的眼睛,似乎發覺這樣有些不妥,于是嘿嘿笑了兩聲退到檐廊下,将蓑衣除了去才複又走進來。
木青莳看着他的衣着想了想,這位應該就是暮滄山上妙手回春閣的閣主,神醫聖手胡靈,是少數與原主交好的人。
胡靈是暮滄山中唯一一位非出自本門的長老,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形修長,穿着白色的道袍,空谷幽蘭般澹然,笑起來有梨渦淺淺,一雙丹鳳眼又莫名的撩人心魂。
木青莳用将近二十八年的人生和暗戀大學班花四年的經曆保證自己是個直男,卻也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掌門這還是第一次夜裡召我來。”胡靈沖木青莳一笑,聽上去語氣裡興奮多過焦急。
這話聽着略微詭異……木青莳有點搞不懂這位的興奮點,有些尴尬,隻好解釋道:“這回情況太過緊急,擾了小先生清夢,着實愧疚。”
胡靈眨了眨眼睛,笑道:“掌門與我總是這般客氣。”
木青莳心中擔心沈情的傷勢,便沒有再多寒暄,直接引了他到沈情床邊,道:“沈情今日犯了錯,我罰他重了些……”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木青莳臉色鐵青。
小醫師瞧上去很是體貼,似是看出了木青莳的難堪,故而沒有刨根問底,隻點了點頭,便将沈情的手從被子裡摸出來,細細把着脈。
木青莳在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心随着胡靈的一舉一動,上上下下撲騰個不停,還要強迫自己端出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
畢竟原主有個清冷寡淡卻還偏執的奇葩人設,他不想第一天來就“性情大變”。
隻見胡靈輕輕皺了一下眉,引出了一道靈力。
那道靈力緩緩融進沈情的身體裡,少年整個人躺在一片光暈中,像是下一秒就會融化其中消失不見似的,顯出一種單薄的脆弱。
木青莳有點緊張,祈禱男主光環能護住沈情。
終于,胡靈收了手,凝眉想了一會,又仔細查看了後者腰腹上的傷口。
那傷口之前被木青莳草草止了血,如今看來依舊十分駭人。沈情沒有醒,卻哆嗦地更厲害,漆黑的睫毛抖動着,胡靈臉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沈情他……”木青莳忍不住問道。
“掌門,弟子犯錯時常會有,雖說嚴師出高徒……”胡靈轉過身朝向木青莳,似是斟酌了一下措辭,“但太嚴了……也可能會出人命。”
木青莳深感贊同:确實,原主就是這麼把自己作死的。
穿書的第一天就這麼驚心動魄,木青莳有預感今後的日子也會無比艱難,他舔舔唇,垂眸道:“我……沖動了。”
胡靈拱手行了個禮,道:“掌門日理萬機,但好在兩個弟子都是人中龍鳳,沈情素來乖巧,這回恐怕也是犯了大錯才……”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木青莳心一顫,問:“那沈情他現在如何了?”
胡靈輕笑一下搖了搖頭,“掌門莫急,待我寫張方子,明日起按方子給他服用一月便可無礙,這來回一折騰,他的元丹需要好生溫養。”
木青莳心中石頭落地,拱手道:“謝謝小先生了。”
木青莳一邊道了謝,一邊暗自思索着。暖調燭光下他的濕發半幹不幹的淩亂着,一對俊秀的眉輕蹙,整個人猶如一張潮濕的水墨畫,氤氲着缱绻的氣息。
方才帶沈情回來時匆匆忙忙,他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此時已經被體溫捂得半幹。
胡靈突然捉過木青莳的手,那隻手在胡靈手裡冰涼冰涼的,像一塊冷玉。
木青莳怔愣了一瞬,本能地想把手抽回來,卻感覺掌心一熱,胡靈已然放開了他。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解地望向胡靈,後者狡黠地眨眨眼,像是某種小動物,“這是我的獨門秘法,預防風寒。”說罷,胡靈退後一步站定,“你記得把濕衣服換下來啊。”
***
待送走了胡靈,木青莳終于有時間将自己收拾一番,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他,隻不過更白一點。
唯一不好搞的是這長發飄飄,木青莳反手摸了摸,已經過腰了,墜得他頭重得很,拆下來擦幹以後,笨手笨腳地怎麼也弄不回去,隻好松松垮垮的胡亂半挽起來。
雨夜微寒,胡靈手到病除,沈情此刻終于躺在床上安靜下來,呼吸清淺。木青莳看着他,幹脆坐在了床邊的地上。今夜這危機,勉勉強強算是過了。
他回想起今晚江沉雲走後,沈情被他抱起時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