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昂把碧琳達安置在旁邊一間清淨的小書房裡,那裡十分适合她安心琢磨樂譜。然後,他回到工作室,開始跟艾奧裡亞談正事,同時在碧琳達的小提琴上做起活來。
艾奧裡亞拿出從格朗身上找到的錐子,把這位侍從被控制而攻擊他的過程講述完,史昂用手頭的工具輕輕敲了敲錐子,說:“材質是很奇特。據神話記載,大地女神蓋亞有許多寶物,這可能是她不出名的一件。十九世紀末,德爾斐神廟附近出土過一些破碎的史前蓋亞石雕,其中刻有這樣一把錐子。公元前1000年左右,阿波羅取代蓋亞成了德爾斐的主人。從那之後,沒有人知道蓋亞隐居何處。”
随後,他們又談起複活一事。艾奧裡亞問:“這是不是意味着,未來可能有戰争?”
“幾乎肯定是,古往今來死去的人不計其數,為什麼唯獨我們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無非因為我們是最高階的戰士。”
“我想,不會是敵人想利用我們吧。那種事哈迪斯剛剛幹過一次,并不成功,有誰馬上就重蹈覆轍呢?所以,會不會是雅典娜?雖然她表現得很驚訝,可能不想讓我們知道……”
“我可以很負責地斷言:這是雅典娜不具備的能力。243年前的聖戰,聖鬥士損失殆盡,聖域才勉強取勝。假如雅典娜能輕而易舉地複活一大批黃金聖鬥士,為什麼不多做幾次呢?”
“确實。”艾奧裡亞回憶那天見到雅典娜的情景,從她的小宇宙覺察不出任何損耗,如果這事是她幹的,簡直太輕松了。
誰複活了他們、以及誰是敵人,對于未來至關重要。可是,目前一切都捉摸不透。
史昂歎道:“未來還在一片迷霧之中,我也一無所知,隻是根據星相來到這裡而已。”
原來,他複活後在占星山上觀測過,艾奧裡亞這下明白了。不然的話,經營一家樂器店,酷似在享受閑情逸緻。
他們談完了,到隔壁小書房找碧琳達,隻見她趴在寫字台上一堆樂譜、五線譜練習本和草稿紙上面睡着了。在公共汽車上,她睡覺姿勢太别扭,非但不解乏,還弄得有點頭昏腦脹,改寫樂譜又是傷腦筋的活,結果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艾奧裡亞打量着寫字台上的物品,說:“看樣子她是在改寫樂譜,不知弄完了沒有……”
“等哪天她精神好了,再問她吧。”史昂覺得讓她休息也好,一看就體質極差,不必叫醒。
他把加工過的小提琴裝在盒子裡,遞給艾奧裡亞。
艾奧裡亞接過,想起先前的扯謊,有點不好意思,說:“今天——麻煩您了。”
史昂笑。記得當年,他為培養黃金聖鬥士忙得不可開交,對并非熱門人選的艾奧裡亞沒多少了解。隻有一次,他向艾俄洛斯問及弟弟,艾俄洛斯的回答是“一個調皮的善良孩子”。與其說艾俄洛斯不了解自家弟弟,不如說他對聖衣不夠了解,想不到獅子座聖衣會選中比其他人選幼小得多卻潛力不可估量的艾奧裡亞。
史昂說:“你本來想麻煩我來着。但是,我有意外的收獲。”
原先在和平時期,聖域當局常留意擁有特殊技能的民間人才,以備不時之需。近十三年的内亂不但使人無暇旁顧,并且帶來了一味崇拜武力和強權的氣氛,其他方面的才能極受輕視。
艾奧裡亞會意,欣然說:“那改天,我問碧琳達要來樂譜,再送過來。”
艾奧裡亞告辭,輕手輕腳地抱起碧琳達,出了嘉米爾的星空。他覺得她睡着了正好,省得累了就硬撐着或者靠着車窗睡,所以,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不把她弄醒,今天不叫她來就好了,事已至此,隻好這樣補救了。
到了貧民窟,艾奧裡亞敲敲碧琳達的家門。梅蘭妮快步走來,開門一看,妹妹不是一個人回來,卻由艾奧裡亞抱着,她一愣。
艾奧裡亞解釋:“令妹睡着了。”
初次見面,梅蘭妮誤會了他,正不知該以什麼态度對待他,好在目前比較容易回避這個問題,隻關注碧琳達就行了,不需要跟他說話或對視。屋子不大,一共兩張窄單人床,梅蘭妮引領着來到一張床邊,艾奧裡亞輕輕地把碧琳達平放在上面,又在凳子上擱下她的小提琴和書包。
然後,為了不吵醒碧琳達,他要開門出去時,才低聲問梅蘭妮:“碧琳達最近病了,請問是怎……”
梅蘭妮仿佛登時被惹惱了,原本瞧着妹妹的臉轉過來,怒氣沖沖地盯着艾奧裡亞,憤恨地說:“可不是嗎?色狼卻不管,照樣帶她到處瞎玩!”
她不用多大音量,就輕易壓過了艾奧裡亞的聲音。跟上次一樣,她對他還是有深仇大恨似的,人們通常管這種沒來由的仇恨叫“上輩子有仇”。
不過,就算她的反應誇張了點,艾奧裡亞認為自己的确做的不妥,不管碧琳達出于什麼考慮,她本來沒打算去嘉米爾的星空。因此,他仍心平氣和地說:“今天我是不該叫她出去,可是……”
他正要說,他們不是去瞎玩的,梅蘭妮已兇狠地搶過話頭:“那不就完了!趕快走吧,别再假惺惺地關心她了。”
艾奧裡亞遲疑了片刻。他知道,碧琳達信任她姐姐,她眼裡的梅蘭妮一定跟他所看到的大相徑庭,這樣下去,要是吵醒了她,她想必會對他們的争吵感到驚愕和不知所措。所以,他決定不再辯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