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他的右手在門把手上攥緊，随後又松開了。梅蘭妮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心情也随之緊張又放松，盡管表面上不動聲色、毫不示弱。

直到他一言不發地走了，她才徹底松一口氣，把門關緊，插上門闩，自言自語：“安全啦！”

晚上，碧琳達拉了一會兒小提琴，興高采烈地說：“啊，我的琴太棒了！以前我練習要注意這個那個，避免弄出雜音。現在讓它發雜音，都不容易呢，真是少了一個大包袱。”

“喔，不錯。”正在吃飯的梅蘭妮贊道，又責怪，“不過，你是不是先把飯吃完？真是的，看見小提琴就把别的都忘了。”

碧琳達放下琴，回到桌邊繼續吃晚飯。

梅蘭妮不解地問：“咱們不是在攢錢，準備明年買新的小提琴嗎？這把琴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買的，是我的琴被改良了。潘老師給我推薦了一家樂器店……哎，不對呀，剛才我還在樂器店，怎麼又在家了呢？”方才碧琳達一睡醒，就被食欲占據了頭腦，吃着晚飯看見凳子上的小提琴，又被吸引過去，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艾奧裡亞把你送回來了。”

“唔？”

“還迷糊呢？”

碧琳達回憶不起一丁點回家路上的印象，想想也是，估計她真的一直在熟睡，要不怎麼醒來感覺特别舒服？她問：“那……你代我謝謝他了吧？”

“沒有，我把他罵走了。”

“幹嗎？上回你錯怪他了。況且今天，多虧他認識樂器店的店主，又幫我說話。”

“我知道他不壞。”梅蘭妮無奈地說，“可是，他問什麼不好，問你的病，我沒辦法呀！”

“你就編一編嘛！用你的專業知識。”

“那也隻能稍微敷衍一下，他問的好像挺認真。而且，要是聖域的修煉像你看到的那樣，外傷恐怕是他們最熟悉的，我瞎編不是找死嗎？”

碧琳達想起，她跟艾奧裡亞說過得了急性胃炎，他卻又問梅蘭妮，看來真是想細問了。

梅蘭妮繼續說：“話說回來，我罵他差一點也找死了。”

“這是什麼玩笑？”碧琳達一聽就覺得是個玩笑，又找不到笑點在哪兒。

梅蘭妮描述了當時的情形，模仿艾奧裡亞的手握緊又松開的動作，說：“看樣子他打算幹什麼來着，又放棄了。”

她誠惶誠恐地說着，碧琳達卻已經樂不可支了，說：“他想幹什麼，也不會是想打你的。他說過那是私鬥——出于私心使用武力，是聖域嚴禁的。”

梅蘭妮睜大眼睛，問：“不會吧？艱苦修煉一番，看誰不爽還不能打一下的話，也太郁悶了吧？”

“不至于，他不喜歡濫用武力。”碧琳達想起艾奧裡亞說這話的語境，當時他對丹尼斯等人給她潑冷水的說辭非常厭惡，說，可惜如果他們隻是耍嘴皮子，他是沒有理由動手的——雖然這顯然是他們最忌憚的。不過嘛，他可不是隻會幫她打架的，他會把她當平等的人看待，希望她有自己的追求，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男人都不會，甚至女人自己，心底裡往往也自覺低人一等。

當時碧琳達十分驚喜，可是現在想起來卻一陣傷感，類似于離别的傷感，因為她不得不贊同梅蘭妮的意見，黯然說：“艾奧裡亞也認為夜女郎應該送到少年管教所，這事一直瞞着挺困難的，所以，以後我不能跟他來往了。”

飯後，梅蘭妮打扮得花枝招展，上街做生意去了。

碧琳達則留在家裡做作業，以及補落下的課。當她拉開書包拉鍊，發現改寫的《陽光的重現》樂譜也在裡面。

糟糕！是艾奧裡亞把它放進來的，也确實不該就這麼交給史昂，她隻改寫了，還沒有檢查旋律是否流暢。她說要以此對史昂略表謝意，卻沒完成就睡着了，這可不好，她想，還得檢查一遍抽空送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