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麗娘嘴犟,“我才不心疼哩!安全兒,郡主在哪兒耍呢?”
安全手指往後點,“郡主與小姐們在摘松果兒!”
杜麗娘偏頭一看,“嗬!我的個親娘嘞,樹那麼高下面又是石頭,我的好姑娘快下來吧,你讓男人們摘去!”
杜麗娘連忙拽着安全去看李淑芬,柳相宜在後面打量了幾眼,見李四畏畏縮縮,不太像記憶中的那個威嚴的男人,這才放心跟上去瞧瞧李淑芬。
比起吃軟飯的小白臉,以及不好惹的官場老油條,顯然争取天真爛漫的小郡主,要來得穩妥。
等人都走了,李四才擺正姿态。
陸道元笑話他,“你啊你啊,竟被人拿捏至此。”
李四拿起茶杯,也不害臊,“彼此彼此,她怎麼還把安全帶走了,這下沒人煮茶可怎麼好?”
陸道元随手取來茶壺提到腳邊的火爐上,旁邊有眼色的侍衛立刻上前添新炭,火星子時不時地炸開,李四不由得往下看。
陸道元取了個燒黑皮的橘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李四面前。
李四挑嘴的厲害,“我更愛吃花生。”
陸道元又抓了把花生放在李四面前,順手将剛才的橘子拿在手裡剝皮,“你吃花生,我吃橘子,等會讓安全撿兩個松果兒過來,那個味道比花生更香。”
李四不由得看向那群熱熱鬧鬧摘松果的小屁孩,一片白衣服書生中間,混着幾個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銀鈴一般的笑聲嘻嘻哈哈,像一群小麻雀在說話,還真有幾分可愛。
李四眼角瞥見陸柏山在偷懶睡覺,好奇心突然來了,他用手扒拉陸道元衣袖上的竹葉刺繡,“你小時候也撿過果子嗎?”
陸道元瞥了一眼陸柏山,搖了搖頭歎氣,“與師兄弟們一起玩樂的時候,年紀太小,我隻有提籃子的份。等年紀大一點,課業多了煩惱也多了,接着又長兩歲進京趕考,師兄弟們有一起去的,也有再不讀書的……”
陸道元想到過去的一些事情,聲音越來越小。
小時候,來鹿麓書院讀書的學子,絕大多數出身貧寒無意科舉,隻求能認全字算清數目,日後回家好做點小買賣,不至于盲買盲賣。
讀書走科舉,耗費的時間和錢财太多,普通人家是負擔不起的。
且田地裡的莊稼都仰仗家中壯力,春播秋收來回奔波,家長裡短也需人照看,哪裡能真的關起門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有學問的家貧走不上去,想學的家貧又入不了門,隻餘那些有錢有勢的,真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四發覺自己說錯話,連忙找補,“鹿麓書院有你兄長照看,倒不必擔心什麼,這幾年生源不是越來越多了?等這件案子辦完,我領着這幾個小姑娘去鹿麓書院上學,順道拜訪一下你家兄長,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陸伯元将自己的兒子陸柏山送到蘭溪女子書院交換學習,本就有意也推行女子讀書,這倒是件好事。
陸道元順着李四的目光看過去,幾個小姑娘爬樹打松果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安全和杜麗娘幾個大人擔心地團團轉。
李淑芬爬樹像猴子一樣靈活,登高四周看,她那兩個爹在不遠處悠哉悠哉下圍棋,陸柏山偷懶躲在大樹下睡覺。
李淑芬氣不過,摘了個松果從背後打中陸柏山的腦袋瓜。
“哎呦!誰啊?”
陸柏山摸着後腦勺,仰頭往樹上看,正好對上不遠處蹲在松枝上抓着松果朝他比劃的小郡主,頓時敢怒不敢言,幹脆換了顆更大的樹接着睡覺,眼不見為淨。
他一個大少爺,平時都是别人對他阿谀奉承,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張恒遠怕陸柏山生悶氣,又去和小郡主對上,擡腳走過去蹲在他身旁,安撫他的情緒。
“哼!”
李淑芬冷哼一聲,眼角餘光瞥見松樹林另外一頭,椅着木門站着個俊俏小侍衛,咋一看年紀太小唇紅齒白身材纖細分不清男女。
那是毒花宮的小少主莫無花,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淑芬,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李淑芬連忙抱着樹杆滑下去,擡腳朝着莫無花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