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連忙跟上,“四爺不談親情,我們倆不還有友情、同窗之情?這下面白茫茫一片,你我聊聊天也好安心查探,别着急等等我!”
李四明顯不耐煩,“你快閉嘴吧,盡說些不中聽的。”
林飛哈哈大笑,“那要不然,我給您唱個小曲解悶?就京城最上座的牡丹江如何?小時候咱倆從皇宮裡溜出來,去戲班子後台偷聽的那一段兒……”
李四沒說話,林飛自顧自唱了起來。
“先生常說我不好學問,卻不知巷口的豆腐花能賣幾分?一條小青驢要賣二兩,一台石磨要賣三錢,一塊紅糖要賣一串銅,一把黃豆要賣五文。青驢三更起,黃豆磨三遍,半碗漿配三碗水,小火慢蒸到天亮~”
“阿爹推小攤,阿娘賣豆花,賣豆腐花嘞,賣豆腐花嘞,兩文錢一碗,兩文錢一碗~走街串巷三載半,湊仔學費三十三,半年讀完家财盡,不好學問減負擔……”
歌聲喚起兒時的記憶,那是李四的父皇登基為帝的第十年春,皇宮辦元宵夜宴,文武百官進宮祝賀,太子哥哥跟着父皇在大殿應酬,李四就跟着皇後在禦花園,與夫人娘娘們在一起聽戲。
林飛跟着林太爺進宮,皇後命人将林飛帶到後宮與李四一道兒解悶,十來歲的少年喜歡聽戲,卻受不了宮裡繁瑣的禮節,戲唱到一半,兩人就受不了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借口尿遁爬狗洞溜出去逛燈會。
那是李四第一次不打招呼離開皇宮,後面還沒有小尾巴跟着,兩人笑得見牙不見眼,直覺獲得了片刻自由,像兩條撒歡的野狗東竄西竄,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看見什麼都覺得第天下第一好。
至于皇宮?完全甩在腦子後面。
明明是尋常的物價,這時候到了他們眼裡卻仿佛鍍了層金光,大賣特賣大吃特吃後,正好遇見街邊的戲台開唱。
兩人兜裡的錢掏個精光,連玉佩都抵了出去,隻好偷偷溜進後台聽戲,看戲台的人瞥見兩個小孩竟也沒管,喜慶的日子随他們去了。
李四這才知道,宮外的戲和宮裡的戲完全不一樣,宮裡的戲離聽戲的人很遠,宮外的戲離聽戲的人很近,戲台下隻留着供一人通過的小道兒,其他地方都被各式椅子闆凳占據,甚至有人擠在對面二樓的窗戶看。
戲還未唱,台下的歡呼聲一陣壓過一陣,李四覺得比勤政殿文武百官上早朝,喊的萬歲萬歲萬萬歲還要響亮。
唱戲人男女老少濃妝豔抹,衣服也算不上華麗,樂器更是隻有聲音大,就連銅鑼都缺了一角,也沒有滿漢全席,隻有街邊小二拿着個大木盤,裡面裝着沒炒熟的瓜子,還有油紙包着的糖果。
不是是誰偶然瞧見兩個小孩趴後台聽戲,還往後台扔了把糖果,這種糖果粘牙吃起來又不甜,李四吃了一個就不敢再吃,倒是林飛不嫌棄,眼睛亮亮的,吃了一個又一個。
戲唱了一場又一場,直到街邊挂着的燈籠裡的油燃盡,兩人趴在後台睡着了,最後還是皇後派來的小太監找到人背回去。
皇後怕兩個小子挨罰,沒告訴皇帝,可這天下哪裡都有皇帝的耳目,知道此事後罰兩人在皇後的偏殿面壁一個月,抄寫國法三百遍,由于字太多,兩人面壁結束的時候也隻堪堪抄到第五遍,最後還是太子出面保下兩人。
自此以後,兩人得了趣味,越發無法無天,闖的鍋事趕不上挨罰的速度,年紀大了分開後才有所收斂。
李四自然是知道林飛的小心思,那女子書院的林院長,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竟然讓林飛來說和。
事情還未水落石出貿然答應,林飛恐怕借此瞞一遮三,李四心裡有數先吊着林飛的胃口,好從他嘴裡得到更多的消息。
林飛見李四不上套,立刻改變策略,嚷嚷着霧多看不見心裡害怕要上去。
“李四爺,咱們下來這麼久了還沒見底,要不先上去改天有空再探?時間久了陸先生就要擔心了。”
“要上去你上去,今天腳不見底我不回去,有上面的人看着繩子你擔心什麼,怕死别跟着我。”
待上面的人又接上繩子,李四繼續往下探,林飛不樂意了,他踩着石頭蕩到李四的繩索處,掏出匕首就開始割繩子。
李四覺得手感不對,忍不住在下方破口大罵,“孫子,你再割一下試試!”
林飛見好就收朝下面喊,“四爺,按我以往的經驗,下面不是深潭就是屍骨成堆,你我再探不是摔個大馬猴,就是掉個落水狗,何苦來哉?你還是随我一同上去吧!”
李四又罵,“我上去也要揍你一頓!”
林飛解釋,“你家陸先生在上面看着繩子,我要是一個人上去,他不得把我腦袋砍下來,送我下去與你陪葬?我一個人那裡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