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能夠解答,即使線索已經出來,她們來不及多加思考,一聲凄厲的尖叫在耳邊響起——來自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從肺、心、胰髒還有什麼其他所有身體器官内部,統一發出的,由死亡帶來的恐懼釀造而成的聲音。
伴随着難言的爆炸聲,淩亂的腳步聲急匆匆朝大殿而來,一中年男子和斷了手臂的人神色慌張,不停回望,猶如見到什麼無法理解的怪物。
女人拉住妹妹的手往旁邊一躲,還好兩人慌不擇路沒有發現他們,中年男人來到大殿後顯然松了一口氣,目标明确的用灑水壺舀了滿滿一罐子泉水。
“快點!這玩意兒可是能對付外邊那怪物的,還剩下兩天了,我們一定能活到最後。”
……
兩天?怎麼算也不能是兩天,女人的表情凝固住,她看了看懷表,副本裡隻能用這種老舊的機械來記錄時間了。上面清晰地指向七點,他們進來時也是晚上七點,無法辨别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女人合上表蓋。
因為天氣難明,這裡靠鐘聲分辨是不是已經度過一天時間,中午十二時便會敲鐘三次,鐘聲可以貫徹整座莊園,甚至在小鎮中也能隐隐聽見。所以,是這裡的時間不對?
女人咬着唇,神色凝重,她想起筆記中關于小鎮怪物的記錄,一種名叫魇的……生物?會模糊人的認知,如果聚集較多似乎會影響時空。
魇通常會停留在它們記憶最深刻的地方,或是留戀或是不甘,會根據身前殘存的情緒呈現不同的形态、做出不同的事。如果是這樣,這片聖堂會棘手的多,她對那種怪物記憶極為深刻,由情緒組成的怪物,甚至沒有實體。
她當初碰見時所斬殺的最後一擊,在她回到城堡時已經沒有了痕迹,那種粘膩的、猩紅色的液體,好像——
“姐姐?”
思維回籠,女人握住妹妹擔憂地拉着她衣角的手,深呼吸。再看過去已經沒有了那兩個男人的身影,她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如果代價是她妹妹的性命的話……
“我們去找。”
女孩子罕見地強硬起來。
“隻有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活下來。”
她笑起來,回握住那隻微微顫抖的手。
“這不是姐姐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嗎?”
“但是你的副作用……”
“沒關系的,我知道姐姐是什麼樣子,可别小看我,我們可是從我出生起就再也沒分開過了啊。”
“……嗯,我相信你。”
她們再一次來到泉眼處,學着中年男人的動作盛了不少水,銀壺被蓋牢蓋子妥善放好。之後,她停下腳步,看向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
那裡是一處被隔斷的地方,可以從大殿外面或者耳堂繞過去,雖然這座聖堂也是十字結構,但大殿包括禮拜堂的布局其實更像花朵的形狀,四周都有着圓弧形隔斷,分成了一些小的房間,由通道相連。
恢宏漂亮的大圓頂沒有變化,精美的壁畫整體呈亮色,其上描繪的姿态各異的人物仿佛都在注視着在這座殿堂中顯得格外渺小的兩人,默默注視着,一言不發看着她們的背影從自己視線中遠去。
“這邊有打鬥的痕迹。”
“而且還是使用了威力巨大的武器或是技能……也許兩個都用了。”
不隻是一種痕迹,被□□塗上一片焦黑的隔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四零八落的殘壁上則是一些利器劃過的斧子留下的切口。周圍空間極速震蕩,尖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憤怒到頂點。女人恍惚一陣,仿佛有什麼看不清的東西略過她,它們在竊竊私語,它們正撫摸受了傷的牆壁,它們,尋找着罪魁禍首。
目光轉向她們,冰冷而又粘膩,如同蛇的鱗片滑過皮膚,激的汗毛立起,冰的人直打哆嗦。見不是造成這副模樣的源頭,這群家夥很快離去,梭巡在殿堂之中。正當女人想松一口氣,就聽見妹妹尖叫一聲,肌肉男不知何時變了副模樣,他的皮膚愈發古怪,原先就紅的顯眼的血管此刻遍布全身。他赤着眼,斧子橫在她們之間,粗重的呼吸帶着一股奇異的味道,馨香中帶着腐臭,像是在濃縮玫瑰花汁中夾着屍體的氣息。
“這個女人我就先帶走了。”
“等等!”
肌肉男并沒有理會她的意思,他的身軀球囊般鼓了起來,承載着不符合外在皮囊的氣體,一塊組織大一塊組織小,大的部分仿佛一戳就破,被撐開的皮膚紋理已經消失,力氣好像也随着身體的異變而大了起來。他一手鉗制女人妹妹的兩條胳膊,玩具一樣拎着向外走,女人連忙跟上去,思考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
他走進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越走,嘴角一邊以一種正常人難以做到的弧度向上提起,他着了魔一樣時不時嗅聞,随着花香的濃郁,肌肉男的肢體也愈發怪異,他感覺不到似的,甚至還欣喜于這樣的變化,開心地手舞足蹈。
淩亂步伐最後在一間不知用途的房間停下,肌肉男進去後将手上拎着的人随手一丢,裡面之前不見了的中年男人和他的隊員也在其中。他們癱軟在原地,猩紅的玫瑰紮根生長,穿梭在血肉裡開到極盛,身姿盎然地挺立在潔白的房間,向上攀岩。
肌肉男看到兩個人已經沒有生機,血液都被吸食殆盡,揪下花朵走到一灘看不清原本模樣的紅紅黃黃的東西邊大咧咧蹲下,鼓起的肉被擠到一旁,表情似哭似笑,在那張已經徹底變了形的臉上格外可笑可怖。
“你看,我這不是把解藥帶來了嗎?雖然沒有晾幹,但也沒什麼差别了,哦對,胖子還沒有,沒事,我還帶來一個人,等花長成了,就用它給你們陪葬。”
他蹲在那裡,絮絮叨叨,一旁女人正在想辦法把妹妹身上的玫瑰取出,她路上做了許多準備,在此刻都不起作用。汗一滴滴從額角到了脖頸,她開始懊悔,躺在地上的女孩虛虛擡起手想碰碰姐姐,但又停住,她想起來這種植物是會傳染的,于是隻好努力笑着。
“姐姐,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不會一個人活着。”
她們本來就是一體,自從身體被人連接在一起後就再也分不開了,一個死了另一個自然也會跟着死去。
“姐姐,叫一聲我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