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朝擡手觀察着,網兜中的精靈們正橫沖直撞,想要找到突破口逃出去,全然沒了先前安靜乖巧的模樣。尖銳的利齒咬住繩索,它們揮着翅膀頂着袋子飛起來,湊上去咬奚朝的手,被她抖了抖再次晃暈。
她打開網兜,捏了一隻握在手裡,将袋子再一次紮好挂在斷裂的橫梁處,随後就像看什麼珍稀動物一樣研究着金翅的“精靈”。
它的身體漆了一層慘白的顔色,硬質的,摸起來很細膩,但做工并不算良好,還有些許棱角與結節。肌肉骨骼可以靈活活動,一節一節,大抵是仿了昆蟲的樣式。
原料看着像木頭,其上有精細的紋理,即使漆了白漆也未曾遮掩掉。整體粗糙,但由于太小了反而瞧着别有一番可愛,雖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清就是了。
翅膀不同于身體,做的精細漂亮,觸感冰涼。金粉也分布勻稱,蟬翼一般輕薄透亮,紋路清晰走向宛如梅枝,自然生成似的看不出雕琢的痕迹。
奚朝小指壓住它的尾部,無名指和中指撐住脊背将它整個身軀舒展開,頭部也被牢牢拽緊。“精靈”張開嘴,卻被繃緊的翅膀與身體固定住,無法咬到眼前這個抓住它的人。
“我們還要在抓一些嗎?”
玩偶飄在周圍,滿目擔憂,它現在不敢出去,萬一被發現了眼睛的安全就很難确保,可是不出去又怎麼知道别人的進度呢?它焦慮地轉來轉去,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奚朝,雖然空蕩蕩的地方根本看不出來。
“那就多找幾隻吧。”
奚朝摸了摸娃娃的頭,軟綿綿的,手感不錯。她将手裡的這一隻放回去,用手杖穿過網兜卡在地面的裂隙中,見不會因為精靈們的小動作搖動後就把袋子留在了原地。
“現在出發?”
她側頭看着不住飛舞的小個頭玩偶,彎彎眼,裡面似乎含着笑意,顔色淺淡的唇輕挑,削瘦卻有力的手向前遞出,邀請它一同前去。
“好~”
玩偶害羞地縮縮手,然後輕輕搭上去,層疊的裙擺随着動作轉圈,幅度并不大,骨架也前後擺動。
“你想要幾隻?”
奚朝牽過小小的、棉花填充的手,掃過一圈場上還存在着的“道具”和玩家,眸光輕斂,問道。
“當然是越多越好!”
玩偶撕下可愛害羞的表皮,露出内裡一點非人的特質來,它緊緊盯着揮着金翅的精靈,明明沒有了被稱為眼睛的部位,卻能從那兩處瞧出些許貪婪來。惡意凝成實質般透過柔軟的皮膚,直直沖着遠方的獵物而去。
“這樣嗎?那可能需要你的幫助了。”
“好啊好啊,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奚朝看了一眼自制的布袋,估計裝不了太久就會被它們掙脫,看起來要速戰速決了。她步伐加快,看準了飛行軌迹就順着規律将一隻裝進網兜。這自制的網其實是不透明的,主要是剛才不能确定它們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交流,畢竟“妖精”是看不見的。
全封閉的網時不時凸起,頻率越來越高,能聽見纖維被啃食和斷裂的聲音,奚朝轉身躲過一波攻擊,是撞擊的聲音嗎?
好像不完全是,聲音頻率與攻擊并不完全一緻,奚朝抓住一隻“妖精”,幾個躍進間便又躲入之前藏身的地方。網兜裡的精靈們還沒有逃脫,本來已經漸漸安靜下來,見到奚朝後又開始掙紮。
她照常将它們合到一個袋子裡,就仔細觀察起剛剛抓的另一個家夥,和“精靈”沒什麼區别,甚至正常看上去一模一樣,怪不得領頭的女王說她也分辨不出來。
除了交換眼睛後才能看見的灰光與金光,兩者之間就隻有個體間不同紋路與雕刻痕迹的差别,應該是屬于個體差異了。
……似乎也不太一樣,妖精的身軀做工要比精靈好一些,是稍微熟練後再做成的嗎?下刀還沒有徹底成熟,隻有棱角圓滑了些許,到底是誰做的呢?那個女王還是其他人?
思索間奚朝也不忘擺弄手裡的妖精,它總是發出尖銳的聲音招來其他的同伴,攪的奚朝并不能安心觀察,不過好在同時也攬來了不少精靈,倒不需要她再去外面抓。
行動的家夥們多了,軌迹也愈發雜亂無章,不過好在路數越多越能瞧出點門道來。這些“精靈”與“妖精”似乎是按照組别來分,一一相對,“妖精”隻能通過“精靈”飛舞扇過的風聲和撞擊發出的聲音才能行動,否則隻能胡亂飛,模仿着“精靈”的飛行軌迹。
“精靈”的攻擊力相對“妖精”較弱,但也絕對不低,它們的嘴部類似蜻蜓的口器,但比之要鋒利可怖的多。明明身體是用軟木造的,口器中确是密密麻麻的鋼絲狀颚葉,能很輕易地咬下一口肉來。
先前臨時做的網兜内部已經漏洞百出,交織的線條不規則的斷裂,要是在遲上一會就關不住它們了。屆時憤怒的精靈們或許會一擁而上,直直撲到抓住它們的罪魁禍首之上。
其實就算抓住它們,精靈也不會這麼生氣,它們更擅長指揮外面那些攻擊力更強的“同伴”們進攻。隻是奚朝一直在折騰它們,倒叫這些家夥更想親自報仇雪恨了。
就算在袋子中出不去,它們也一直想辦法攻擊奚朝,但都被她擋了回去。奚朝撐着下巴用手杖将研究完的小家夥們與自己隔離,妖精早就被她放了出去,又新找了個據點待着,現在已經沒有人來打擾她。既然無人叨擾,她叫剛剛探查完周圍的玩偶趴在自己身上,又開始合上眼假寐。
*
隐蔽點外最開始交換眼睛的玩家正狼狽地躲藏,他手裡緊緊抓着網兜,材質堅韌的繩索已經将他的手勒出一道道紅痕,由于勒的太深,痕迹邊緣處泛起了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