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可愛的女士。”
奚朝不慌不忙,舉起手杖輕輕示意,距離越近,身側的玩偶碎碎念的頻率越來越高,孩童般的聲音逐漸尖銳,趨于驚叫。她雖然聽不見,但看它那痛苦的神情,也知道現在玩偶并不好受。
“你是來看我的表演的嗎?”
幽幽的童聲從一側傳來,明明奚朝應該已經喪失了聽覺,不該聽到任何東西——除了給她增加心理壓力的,自己制造出來的動靜。卻能清晰的聽清楚玩偶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要比初見時更稚嫩一些,裡面不再是快樂和心滿意足,反而邊角裡塞了些惶恐。
“當然,我很樂意欣賞您優美的舞姿。”
希望在她欣賞演出的時候,她的搭檔能收集一些有用的線索,至少能和表演中的信息互補,應該沒問題吧?奚朝遲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她不在後台,那麼那些已經分好了的狩獵小組豈不是多了一組?
哎呀,忘了她現在不是隻需要看看戲就夠了,還得親自上台演出,這下可糟糕了。
“你不願意來看我的演出嗎?”
在奚朝思考該怎麼補救,最起碼分擔一點壓力的時候,那隻玩偶又貼了上來。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玻璃眼中透出一股怨毒。
“我隻是在思考,完美的演出不該隻有一個觀衆。”
奚朝微微躬身,毫不畏懼地與玩偶對視,兩雙顔色相似的眼睛緊緊挨在一起。她仿佛已經觸碰到了這隻玩偶的皮膚,冰涼的、透着寒氣,但質感與真人相差無幾。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就想讓你一個人看怎麼辦?”
它好像能明白奚朝的想法,誇張的笑容綻開,幸災樂禍地說着。玩偶當然樂意見得場面變得更刺激一點,這是怪物的天性,它們愛極了充滿血腥味的抉擇。
就像現在。
“如果你想離開,就得付出點什麼,讓我想想……”
“您喜歡跳舞嗎?”
她忽然說道。
“喜歡,非常喜歡!”
玩偶被打了岔,也不惱,興奮地原地轉了一個圈,關節都在嘎吱作響。它的内裡傳來骨頭摩擦時會發生的動靜,隻是并不協調,像是從不屬于它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安在其中。
說起來,玩偶會有痛覺嗎?奚朝又一次想起這個問題,不過很可惜,她并沒有成為過人偶,同樣也不知道。
“要看看我的舞蹈嗎?您會喜歡的。”
奚朝退後半步,伸手向前,高度正好在玩偶擡手的位置。她正在邀請一個小怪物共舞,動作優雅有禮,每一個幅度都恰到好處。
“我會教給您,我的國度中最受歡迎的一支舞。”
“好啊,不過如果我看的不開心,你會随機失去一個部位,直到我高興為止。”
玩偶将手搭了上去,很輕很軟。奚朝故意用力,與其他玩偶不同的是,裡面沒有任何支架。
“可以,我現在就可以給您一個部位。”
既然不知道痛不痛,那麼就成為它好了。她的情緒漸漸高漲,表現出來的模樣卻愈發冷冽。仿佛是一座冰雕成的塑像,從最深處的陰影中走來,靜靜立在原地,怠惰而漠然。
“您想要哪裡呢?”
奚朝直起身,似乎是在思考。
“胳膊?腿?”
她的笑意更深,如解剖的手術刀,一點點看過自己剛剛說的部位,隻不過是在玩偶身上。
“……還是軀幹?”
它被瞧得想要往後退,卻隻能堪堪躲避。柔軟的手與修長勻稱的指尖相貼交握,無法抽出分毫,隻好被牢牢困在原地。
“看來您無法抉擇呢,那麼就讓我來選擇好了。”
奚朝遺憾地說着,她的目光逐漸從眼睛下移,最後看向它軟綿的腹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