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以前見過一個最無趣的人,她說理型的命運在成為理型那刻就既定了,理型是各種條件彙聚的總和,你們生命的軌迹就像飓風,就算偏移和或早或遲消亡,在最開始的路程上都不會改變。”那聲音問:“你也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王可樂抿唇:“……知道。”
“原來如此。呵呵,那麼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你問我為什麼幫助你們?理由很簡單。”那聲音感歎,倏忽之間離得很遠:“命運啊,殘酷的詞彙,我不喜歡。”
王可樂昏了過去。
動手者來自遠處,在白茫茫的空間裡,陌生的腳步聲回蕩。
那聲音不在乎來訪者的身份,也不在乎發生在祂眼前的襲擊。就算上一刻她們還親切的交談,現在,祂也隻是漠視着而已。
腳步聲的主人終于看到了王可樂。
他走近查看了學生的情況,然後将學生背在背上準備離開。
但那聲音卻忽然響起了:“時間過得真快,上次見面還是二十年前。你沒有問題要問我了嗎?”
腳步聲仍未停止,老師沒有回頭或停頓,冷淡的糾正道:“十七年九個月。”
“是嗎?抱歉抱歉,我已經無法感知到時間了。外面還好嗎?你找到答案了嗎?”
“你可以查看我的腦海,卻休想從我嘴裡得到任何回答。”
“那你為什麼又要和我對話呢?”
“無可奉告。”
“呵呵,歐文斯利,你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離經叛道了。身上的傷口很疼吧?沒有絲毫準備就将人帶來見地,外面一定發生了讓你不得不做出決定的事吧?”
高門二十三席第十七席,歐文斯利。
負責管理高門學院,是列席中立派的代表人物。
“與你無關。”
“那我猜一猜吧,我想,你的老師應該回來了吧?”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看來你那位老師的分量在你心目中沒有多重呢,那我再猜,到底是什麼呢?好難猜啊。總不可能是執火之人把狂想變成現實了吧?”
“……”
“我感受到了呢。呵呵。我的一部分,我最親密的存在,我的孩子同時也是我的妹妹,我感受到了,她(黎)離開了困住她的術陣,她的氣息在這顆星球表面,每一簇湧向星辰的以太都歡快的對我訴說她的存在。她會記得我嗎?她也會因重逢而欣喜嗎?呀,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
歐文斯利本來沒打算理會對方,聽到這裡卻厲聲言明:“你哪兒都不能去。”
“……”
罕見的,那聲音沒有進行回應,但歐文斯利沒有在意:“列席已經無數次告知你我們的需求了。”
“貪婪的人類。”
“關閉穹頂系統。”
那聲音輕笑:“擅自将「我」從茫然的虛空中呼喚出來又擅自許下心願,那不是你們——最初的人類們共同的要求嗎?「我」幫你們啟動了穹頂系統,雖然效果不盡如人意,但你們的文明不是獲得了延續嗎?現在又說不需要這種話,你們還能付出什麼代價呢?”
“……”這是他們的錯,他當然無話可說。
“更何況,我也做不到關閉穹頂系統。”
歐文斯利訝然回頭:“什麼?”
他無比震驚:“你從沒說過這件事。”
“沒有任何人問過我。”
“可你、可你不是教廷的聖女(魔女離)嗎?你不是控制着穹頂系統的中樞嗎?”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似乎,你們也沒有想過為什麼剝離我之後穹頂系統還能繼續運作的問題。呵呵,人類啊,依舊是傲慢的相信自己的判斷啊。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最初的黑潮之後,最初的人類垂死掙紮之時,你的老師曾與我有過一場漫長的對話。你似乎從未好奇過我們說了什麼,隻是單方面的、一味認為我是錯誤。或許在你的生命裡,你就是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有良知的人類難以在知曉真相後維持本心不走向堕落,這就是人類的驕傲嗎?”
“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穹頂系統離開中樞也能運作我們一直以為是你通過以太在影響。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該死!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歐文斯利的驚慌和憤怒沒有對那聲音産生任何影響。
祂仍是溫和的、用與平常一般的語調解答着疑問,就像人們想象中的慈愛包容。
可惜,祂從來不是那種神明。
比起慈愛,祂更像滿不在乎,更像漠然。
那聲音輕聲道:“穹頂系統,當然是延續你們文明的工具啊。”
歐文斯利大受打擊:“可是——”
“我給過你們機會了。歐文斯利,你從來沒有想過你的老師因為什麼而痛苦。也許這就是你永遠無法比過塞西莉亞的原因。”
“不……”
“真難看啊。”
他忽然想到什麼:“那姜黎呢?她能不能關閉穹頂系統?你以前告訴我她的确是那個正确的答案。”
“這兩件事并不相悖。”
“但如果穹頂系統沒有關閉,下一個文明仍然會背負原罪,那時、那時——”
那時不會再有一個姜黎為他們洗罪了。
“回答我,離。”
“……”祂歎了口氣:“你的傷還撐得住嗎?我可是感受到,列席都在外面等你呢。”
白霧彌漫,歐文斯利眼前發黑,他極力支撐着保護背上的學生,又強打起精神呼喚:“離?”
沒有得到回應。
視野終于陷入黑暗,在距離真相隻有一線之隔的地方,他被送出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