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我沒有在那個世界留下影子,姐姐并不會出現失誤。”
“你怎麼不說你留下影子的原因是人類對你一次次的試探接觸?除了那個生命體外哪個影子是你主動留下的?至于她,是她太蠢連你都能認錯,造成問題與你無關。”
黎輕輕眨眼,不帶一絲感性理智的說:“我并不無辜。”
“你倒是好好聽我說話。”
“姐姐,我必須糾正這個錯誤。”
“為了什麼?為了你認識的那個生命體?為了這個文明?”
“為了本不該存在的錯誤。”
“你難道——”
“我知道該怎麼做。按照姐姐提供給奧利維亞的方法,她成功的概率接近于無,那是他們文明唯一的選擇,如果失敗他們将失去所有。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到。”
“……”
黎說:“我可以斷開本源連接世界的通道。”
“我不同意。”
“姐姐,幫幫我吧。”
“………………”
“就算改變生命形态,我永遠不會真正死去,終有一天我仍會回到這裡。”
“你會悲傷、痛苦、難過、無能為力,你不會有任何關于我們的記憶,你很難一次成功,你可能會經曆無數次背叛折磨,這樣,也沒有關系嗎?”
“……我知道了。”
-
根據議會零号法案:“人類整體的利益高于一切,文明的存續高于所有個體的存續。”
代理議長命令軍隊不惜一切代價為存續而站。
以奧利維亞為首的科學院成員夜以繼日,替換穹頂系統信息,将虛空以太能誕生前的文明信息輸入又一次次檢驗。
反對派掀起最後的浪潮沖擊穹頂系統所在,最緊要關頭,代理議長以最高權限命令防線外軍隊解除武裝、穹頂系統進行疊代。
黑潮浪潮推進比預想中更快。
結束了。
奧利維亞會這樣想。
一切回到正軌,所有錯誤被中止封存,等到下次文明,世界會更好嗎?
奧利維亞沒有答案。
被吞噬後最初茫茫的黑暗中,姐姐牽着奧利維亞的手。她因此克服寒冷,不懼怕風吹雨驟。
她等待着集體獻祭中的死亡。
會變好嗎?
顯而易見。
奧利維亞無論如何也無法預料到,即使一次次堅持輸入穹頂系統的資料,仍然有人在漏洞中植入了被污染的信息。
穹頂系統仍然與本源連接,他們的苦仍未終結。這個世界,他們的文明、他們的後輩、所有接受他們饋贈的後繼者,都卷入漫長的無盡掙紮中。
令這個錯誤産生的那個人微不足道,他甚至無法在執政官進行會議時被注意到,他隻是一位有着堅定信念政客的助理,如果不是因為情況緊急他不可能被允許靠近一次穹頂系統。
他叫弗雷德裡克·法布裡奇奧·威廉姆斯。
漫長的折磨開始了。
當奧利維亞被從無盡的歲月中拉進現實,關于有個人能拯救世界的流言甚嚣塵上。自稱「告解」的聖徒告訴她:那是真的。
她找了穹頂系統,穹頂系統不再回答。
沐浴在聖城的教堂,她成為了理型,第一次看到了藍色的星。然後知曉了星辰告訴她的命運。
她看到了她的來路,未來茫茫。
即使獨自一人,她也不曾畏懼過。
這時,由于研究需要,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森林中,她看到了本不應該在這個世間的人。
那個人為她織就無數場夢,夢中無數個錯誤裡她親手殺死她的摯友,即便痛楚那樣清晰,不曾後退一步。
這其實根本不是所謂宿命,隻是、掙紮而已。
好在,長夢已醒,她們不再困苦。
在虛與實的交界,她們在庭院分别。
奧利維亞走向裂縫,這便是最後一次相見。
未來到來了。
生命的最後,迷夢之中,奧利維亞會面帶微笑。
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是那個人走到她的夢中,用溫暖的懷抱和手,牽引着她走過漫長的漆黑寒夜。在她知曉一切的時候,她們又過早重逢。一切巧合塑造了不完美的現在,所有期盼更好的意志變成了無法後悔的未來,世界沒有給她們彼此留下認識的時間。也許這的确不是最好的時代,但奧利維亞從未貪求,她隻是覺得,她是幸運的。
而當再度睜眼,皎然的月色之下,庭院的主人會站在花海,對她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