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落晚聽到指令後下意識的擡頭,措不及防的對上阮燦的眸子,像是一瞬間心底所有的秘密都被看透,身體自下而上地湧起一股異樣的羞恥感。
她剛要将頭偏過去,女人帶着薄繭的手指卻撫上了她的臉頰,強硬地将她的臉掰了回來。
再一次對視,阮燦換上了一副和熙的笑容。
“落落,要對媽媽說實話才有獎勵。”
“阮燦!”
溫落晚此時像是一隻炸毛了貓,惡狠狠的将阮燦的手甩開,氣沖沖地指着她,道:“我警告你阮燦,你最好别碰我!”
“所以你昨夜去宋家究竟做了什麼呢?”阮燦就像是在看自家調皮的孩子,眼底皆是溺愛之色。
這将溫落晚惡心壞了,隻想快點從阮燦嘴裡知道歐陽天幹傳過來的消息然後逃之夭夭。
“在宮中遇到了那個神射手,被他射了一箭,正巧遇到了宋丞澤,便去宋府借住了一晚。”
“落落,貨不對闆娘也是不會說的。”阮燦不知道從何處掏出了宋丞澤給她的金镯子,放在手中把玩着,“娘問的可是,你在宋家做了什麼?”
溫落晚看着突然出現在阮燦手中的金镯子神色一變,“你何時從我這裡拿走的?”
“落落,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好好回答,這個消息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溫落晚咬了咬牙,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恐怕阮燦早都被溫落晚殺了千百遍。
“半夜時翻到了個刻着‘宋清漪’三字的玉牌,看了宋知鸢藏起來的日志,遇到了風清淵派來偷東西的人,還——”
說到這裡,溫落晚停頓了一下,像是哽住了。
阮燦并不着急,就這麼靜靜地等着。
良久,溫落晚才說道,“還見到了一位故人。”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長大了,沒想到做事還是不知道斬草除根。”
“阮燦,不是誰都同你一樣無情。”溫落晚不想在此時上與阮燦有過多的争辯,“你想知道的我都答了,現在能告訴我信上說的是什麼了吧?”
“你的北燕兄弟說,他們在整頓那三家殘黨時發現自隆興元年開始便有人從溯國傳信過來,想要同幾家合作誅殺你。還說,對方十分了解你,很有可能是你的親近之人,叫你務必小心。”
溫落晚盯着阮燦的眸子看了許久,才确定她沒有說謊。
“你問我去宋家都做了什麼,是知道些什麼?”
“娘能知道什麼,娘隻不過是擔心你。”阮燦将手中的金镯子還給了她,“既然是給那孩子的,便還你吧。”
“阮燦。”
女人轉過身,“落落,你已經這麼大了,連娘都不會叫嗎?”
溫落晚像是被逗笑了,問道:“你配嗎?”
“你叫一聲,說不定娘高興了,便告訴你皖南林家的事情。”
溫落晚欲要離去的身子一頓,“你知道皖南林家?”
“你也知道,上元時期阮家的勢力可以媲美當今的左家,信不信由你。”阮燦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娘的。”溫落晚暗暗咬牙,阮燦這是把她當小孩子耍呢。
他們教溫書禾說話的時候便是這樣,隻要叫對人就會給獎勵。
“落落叫了麼?娘貌似沒聽清。”
溫落晚第一次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順着胸口緩了好一陣子。
罷了,能屈能伸才是真丈夫,叫一聲又不會死。
“娘。”
“這才對嘛。”阮燦彎了彎眉眼,“希望落落以後不要忘了該怎麼稱呼娘。”
“少說那些廢話。”溫落晚皺着眉頭,“那皖南林家,是怎麼回事?”
“換個地方坐下說,站久了娘有些累。”阮燦說着,已經先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寝殿。
雖說這是溫落晚自己家,但她還是第一次進到阮燦的寝殿中。
淡淡的茉莉香氣掠過溫落晚的鼻腔,一陣清新之意席卷,她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神清氣爽”。
“坐。”
阮燦像是料到溫落晚一定會跟着她來自己的寝殿,就連茶都泡好了。
“此時入口,溫度正好。”阮燦将倒好的茶推至溫落晚面前。
溫落晚聞到這熟悉的香氣眼前一亮,“這是九道堂的紫陽?”
“嗯。”
得到肯定的溫落晚正想嘗一口,端到嘴邊又覺得不對,放下手中茶盞,問道:“你從哪弄到的?”
九道堂的茶葉向來是不對外出售的,就算是左聞冉去了堂主也不一定會将茶葉給她。
“喝便是了,問那麼多作甚?”阮燦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溫落晚知道自己這個親生母親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如今她的勢力已經今非昔比,想要查清楚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漫長的十二年都過去了,溫落晚不會急于這一時。
于是她又重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皖南林家,為何我從沒聽過?”
“你沒聽過很正常,你還沒生下來,林家便已經被滅了。”阮燦緩緩開口。
“滅了?”
溫落晚磨拭着杯沿,“宋知鸢的日志上寫着,太始十三年的時候有一位自稱皖南林氏嫡長子的男人,若是我還未出生林家便被滅了,這個男人怎麼解釋?”
“滅是滅了,不過沒被滅幹淨。他們以為那個男人是最後一個林家人,但林氏遺孤仍然存于世間。”
“林家還有人活着?”
“自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阮燦說着,見溫落晚将茶喝完,又給她添上了新的。
“近在眼前……林……”溫落晚心裡咯噔一下,“宋府的府醫便姓林。”
“再猜。”
見自己沒猜對,溫落晚又皺起眉頭,“那不是林,還可以是……淩!”
淩霄的年齡同她差不多大,若要說遺孤,他的年齡正合适。
“看來你還是有點腦子的。”阮燦說道。
“不會說話就閉嘴。”溫落晚斜睨了她一眼。
沒想到有一天“看來你還是有點腦子的”這樣的話會對她自己說出來。
“你怎麼知道淩霄的?”
别說淩霄的身世,就連知道他這個人的人都少得可憐,作為常年不出家門幾乎是與世隔絕的阮燦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阮燦賣起了關子。
溫落晚揉了揉太陽穴,輕歎一口氣:“誰滅的林家,他們為什麼要滅林家?”
“這個問題,我想隻有你自己去查才知道。”
“若是要娘說出來,你肯定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