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家人身邊,快要十八,女孩……
溫落晚一下就想到了當初宋知鸢送到她府上的童然。
她未曾見過宋清漪與林奎,一時間也說不上來童然是不是他們的孩子。
在宋府的那晚風清淵還曾派人來偷這個刻着宋清漪的牌子,莫非他知道什麼?
又或者說,派人來偷牌子的不是風清淵,而是宋南星?
宋南星身為皇太後,同樣有着調動宮中禁軍的權力。
若是這樣,被困在深宮中的風清淵就危險了。
“要不……我們去審一下方才那個男人?”左聞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溫落晚搖了搖頭,道:“他隻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審他意義不大。”
“當下之急,是要将駐紮在外的兵馬迅速調回京,以此來抵禦宋丞澤的重騎兵。”
“我舅舅的病雖然好些了,但叫他領兵定是不行的,這率兵之人還是要另選。”左聞冉說着,看向了溫落晚。
她相信自己可以像當初那樣妥善處理好京中的事務,而溫落晚既擅長率兵打仗,又與宋丞澤的重騎兵交過手,除了溫落晚,她再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了。
但她又猛地想起來東遼鶴說過溫落晚命不久矣,若是再這般傷筋動骨,怕是會夭折于此。
溫落晚正好也有此意,正欲站起身就被左聞冉拉住,“你得留在京中!”
“帶兵打仗可以叫淩霄去,也可以叫我舅舅手底下信得過的人去,就不能是你去。”
“這……查東西和殺人我擅長,但這帶兵打仗之事,我怕是難以勝任。”淩霄連連擺手。
“冉冉,此非兒戲,我相信京中有你便足矣。我去調遣軍隊,既是為了保護陛下,亦是為了保護京中的你們。”溫落晚握住了左聞冉拉住她的手。
“一旦鐵騎踏進長安城,必定血流成河,政變就在一瞬間,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的。”
“你的手都成了這個樣子,你去完全就是在送死!”左聞冉堅決不同意溫落晚去。
“看來這裡有人需要我嘛——”
一道聲音自門外傳來,本應該在風清淵身邊的涼墨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你不在陛下身邊,跑到這裡作甚?”溫落晚皺着眉頭看向他。
“哎呀大人你不要用如此責備的眼神看着我嘛。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陛下的命重要,這不是有人交接,又聽說大人這邊需要幫助,我便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涼墨解釋道。
“哪來的人同你交班?”溫落晚的眉頭仍是沒有松開,此時她手下的人要麼被派出去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要麼有要務在身抽不開身。
“狼煙啊,她說溫夫人和伴鶴她們被阮老爺子派人接到阮家去了,她本想一起跟過去,卻被阮老爺子拒絕了,便來宮中找我了。”涼墨說到這兒,又想起來什麼,問道:“大人,這韋楠回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都不同我說?現在最危險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
溫落晚聞言歎了一口氣,道:“我就怕你知道這個事會因此分心。”
“既然有狼煙在宮中保護陛下,溫夫人她們也有阮爺爺保護,那率領軍隊的事交給涼墨正好,他不是也帶人同那些個重騎兵交過手嗎?”左聞冉說道。
“我覺得可以。不過我真沒想到,造成這一切的人會是宋太尉,虧我先前還那麼敬重他。”涼墨憤憤不平。
見他們都這麼說了,溫落晚也不好再說什麼,她的手傷了,率兵打仗隻不過是增加累贅,倒還不如叫涼墨去。
她從袖間縫制的一個小小的口袋中取出來一枚虎符,将它交到了涼墨手中,道:“劉提督手中應是還有一個,隻有兩個虎符合在一起才有資格調動軍隊。”
“我留在霸上的全部人馬,不論輕重騎兵,也都聽你調遣。”
被委以重任叫一貫大大咧咧的涼墨也收起了平時玩鬧的心思,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
“那淩霄同韓洲就待在劉家,我與溫落晚現在進宮。”左聞冉說道。
“好。”
“明白。”
幾人達成了一緻的協議,正準備各司其職,門外又響起了聲音:
“小姐。”
是下人們的聲音,韓洲上前推開門,正看見滿臉血迹的魏言川被下人們帶了過來。
左聞冉即便再不喜歡魏言川,見到他這個樣子第一反應還是有些不忍,問道:“魏言川,你這是怎麼了?”
魏言川也沒想到屋中會有這麼多人,但此時也顧不得那些所謂的臉面,剛開腔便沒忍住哭了出來:
“聞冉,我們家……我們家遭劫了,不知道……不知道從哪來的禁軍沖進我家非逼着我爹交出什麼東西……我爹不給他們便動手,硬生生将我爹打暈過去。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不是要來找你的,我們家的下人都被……都被殺光了,我好容易……我好不容易才将我爹帶過來,我求求你救救他。”
左聞冉皺着眉頭,看向将魏言川帶過來的那幾個人,問道:“魏臨川在何處?”
“回小姐,我們将魏大人安排在了南院的廂房。”
“請東遼鶴先生先過去給他看看吧。”左聞冉又掃了一眼魏言川,“給他也帶走,收拾收拾,随便扔一件劉霖的衣服給他就行。”
“是。”
待魏言川走後,左聞冉輕嘶了一聲,滿面愁容,問道:“他們想要從魏臨川身上拿到什麼東西?”
魏臨川向來膽小怕事,一般不用采取什麼手段,隻需恐吓一番他便會吓得将手中的東西交出去,這次倒是叫她很意外。
“國庫。”
溫落晚斂起眸子,緩緩開口道:“這些年來政局穩定,經濟發展,國庫積累了不少财産,宋丞澤有了戶部尚書的令牌便可以随意調動國庫内的财産。如此,想要控制溯國的命脈便十分容易了。”
“他明明可以直接采用武力鎮壓保管國庫的禁軍,為何還要采用這種方法,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涼墨無法理解宋丞澤這種做法。
“或許宮中還有他不想招惹的勢力吧。”左聞冉說道,“若是在宮中鬧得太大,叫宋知鸢發現了怎麼辦?或許他還想在自己女兒心中做一個好父親?”
“我倒不覺得宋丞澤在乎宋知鸢怎麼想。”淩霄冷哼一聲,“他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這種人,向來不在乎名聲。”
“說不定宋知鸢也參與了這些事呢?”韓洲說道。
“與其在這裡争論,不如早點行動。”溫落晚說道。
“我們人少寡不敵衆,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将陛下和娘娘從宮中帶出來,不論娘娘有沒有參與此事,在一切真相都沒有浮出水面之前,宋家人一個都不能死。”
……
商販叫賣聲裹着糖畫甜膩漫過青石階,孩童們舉着風車追逐過九道堂的門楣,那位常常不見影的堂主也難得現身,笑着将一位霞姿月韻的女人迎出門。
“夫人慢走。”
女人轉過頭掃了一眼頭上的牌匾,輕哼一聲,道:“你們家的紫陽,我家的小孩子可愛喝了,若是有機會,我應該帶她來這裡,嘗遍你們家所有的茶。”
“像她爹。”她又輕歎了一聲,像是如釋重負,擡起眸子望向遙遠的南方,平靜的眸子中第一次透出一種惆怅。身上的輕紗被微風吹拂着,竟也顯得單薄。
“夫人……”堂主有些欲言又止,一向精明的人在這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送到這裡吧。”她擺了擺手,隻不過幾息,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堂主。”追出來的小二看着還站在門口發呆的堂主,扯了扯他的袖子,“堂主,先進去吧。”
堂主被扯得一愣,擡頭望向天空,也輕歎一聲:“是該進去了。”
“要變天了。”
“您說什麼呢?這晴空萬裡的,怎麼可能變天呢?”小二不解。
“無妨。”堂主笑了笑,“回去吧,今日我們早些打烊。”
“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