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落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身邊圍了一圈人。
“溫大人醒了!”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最先圍上來的是涼墨,碩大的腦袋直直地怼到溫落晚眼前,臉上布滿驚喜之情,但好似又有些欲哭之色,道:“老天爺!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哥有多擔心你!”
溫落晚望着涼墨那個不知道多久都沒有修理的醜胡子,皺了皺眉頭,想要起身卻被身上傳來的強烈痛意勸退了。
涼墨也按住了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說道:“你别着急,你傷得很重知道嗎?險些就死了。”
他又有些感歎:“我們溫大人年紀輕輕的,便在鬼門關前又走了一趟,還真是命大,萬幸萬幸。”
溫落晚掃了一眼大家,弱弱道:“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她傷得真的很重,連說話都是擠出來的力氣。
“嘶……十天。”涼墨說道。
十天。溫落晚皺了皺眉頭,那她貌似已經錯過了溫書禾的周歲生日。
“陛下和左聞冉呢?”她又問道。
“他們皆傷得不重,陛下已經回到宮中處理事務了,小左也同左大人一起協助陛下。”涼墨說着,又來了勁:
“我當初在城外同阮巡撫一同抗擊宋軍,直接就給他們打了個屁滾尿流丢盔卸甲。還有阮巡撫,她那一身功夫,真是叫我啧啧稱奇。”
“嗯。”溫落晚像是從鼻間哼出來似的,“阮燦呢?”
提到這個,一時熱鬧的氣氛又變得冷峻下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了。
“我帶人去找,沒有在那一堆廢墟中找到夫人的痕迹。”
溫落晚擡眼望去,說話的人正是那個死拖硬拽将她帶離皇城的老頭。
“我是不是說過,以後最好别讓我再看到你。”她眯着眸子,與生俱來的上位者威壓瞬間便席卷了整個房間。
“阿晚,這是落水的祖父,落生落老前輩。是他出手才救下了你的命。”涼墨緩和着氣氛,“再說了,尋不到溫夫人的痕迹才好呢,說不定已經被人救走了,不過我們不知道罷了。”
溫落晚掃了一眼自己右手小指上固定的鐵闆,蹙了蹙眉,又冷哼一聲,道:“一場大火,足矣毀滅一切痕迹,莫不成你們在那片廢墟中還尋到了旁的痕迹?”
“額……”涼墨被怼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想說自己找到了宋丞澤被燒得焦黑的屍體算嗎?
好吧,他不敢說。
落生明白溫落晚的心情,說道:“小姐不必如此悲觀,尋不到蹤迹就代表着夫人有很大可能還活着。”
溫落晚沒有理他,将眼睛閉上了。
她突然想到在與宋丞澤對抗時他曾說過伴鶴才是宋清漪與林奎的孩子。
她又睜開眼,問道:“伴鶴呢?去哪兒了?”
“我在這兒,大人。”後面縮在人群中的伴鶴弱弱地舉起了自己的手,走到了前面來。
她掀起眼簾看着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孩子,即便這孩子當初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她也狠不下心來殺她。
不說殺,連趕她走都做不到。
她早都将這個小姑娘當作自己的家人了。
溫落晚堅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不會走上彎路,也不會在有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問她這件事,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小禾苗的抓周禮,你們給她辦了麼?”
“沒有。”伴鶴也沒有想到自家大人不關心國事,竟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您出了這樣大的事,溫府上下皆人心惶惶的,沒有時間辦什麼抓周禮。”
溫書禾向來是省心的,在别家孩子還在烏拉烏拉的爬的時候溫書禾都已經會走路說話了,抓周對她來說,倒是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嗯。”溫落晚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過幾天給她補上吧。”
“好。”伴鶴不敢說什麼,她知道自家大人經曆了那一戰後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溫大人沒有一醒來就将她們娘倆殺了便已經很仁慈了。
或許是因為景元溫大人才留她一命吧。小小的伴鶴這樣安慰着自己。
“阿晚,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涼墨這賊貨見勢又湊了上來。
溫落晚有些無語地側過頭去,說道:“讓他們都下去吧,我又不是快死了,不需要人時時刻刻都看着。”
“那個……大人”縮在後面的落水也出了聲,“我爺爺制了藥,您喝了吧。”
“不喝。”溫落晚的語氣很是強硬。
若不是落生非要将自己帶走,阮燦根本不可能喪生于那場大火中。
但她也清楚地明白,若是落生沒有拉住自己,他們都會死。
隻不過溫落晚一時間還無法接受自己母親已經永遠離開自己的事實。
落生倒是看得很開,将落水手中的碗交給了涼墨,說道:“涼将軍,這藥若是溫大人想喝了,溫一下便可,在下就先告辭了。”
“告辭。”落水被自己祖父拉着規規矩矩地給涼墨行了禮,轉身便離去了。
“欸!”端着藥碗的涼墨欲哭無淚,隻能眼汪汪地看着落水離去。
偌大的寝殿中現在就隻剩下伴鶴和充當“望妻石”的涼墨了。
“你若是想看就滾出去看,莫要在此處礙我的眼。”溫落晚不知道何時又坐了起來,蒼白的面色顯得尤為虛弱。
都病成這個死樣子了還要兇我!
涼墨心裡這個委屈啊,都不知道一時間該同誰說。
他委屈巴巴地轉過身,将藥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我哪有要看,我隻不過是被藥熏的苦到了,一時間愣住了而已。”
這借口也就隻有涼墨才想得出來了。
溫落晚揉了揉眉心,這傻子根本就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我有話要同伴鶴講,你趕快哪涼快哪待着去。”
涼墨這才恍然大悟,嘿嘿地笑着,對着溫落晚抱了抱拳:“多謝大人,我這就滾。”
涼墨出去時還很有眼色地将門帶上了。
而小小的伴鶴,面對氣勢全開的溫落晚,簡直是坐立難安,手心都出了汗。
“不怕。”溫落晚看出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殺你,是看在景元的面子上?”
見自己内心的想法被洞悉,伴鶴呆愣地點了點頭,緊張地搓着手指,“大人,我對不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