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室說得好聽叫一聲活動室,實際上就是一間沒有桌椅的空教室,後面堆了些損壞的雜物,走進去的時候塵土飛揚,衆人像是進入了叙利亞戰損現場。
就這樣一間破教室還用提前叫教導主任留門?哪怕賊進來了也不得不感歎一聲家徒四壁。沈勘進來的時候特意看了兩眼,窗戶沒有落鎖,直接翻窗進來也不是什麼麻煩事,于樹果然還是太老實了些。
“周五就是辯論賽,規則都清楚吧?”于樹說着,在講台處揀了一支粉筆在黑闆上寫起來。
一、正方一辯立論,反方一辯立論,雙方各三分鐘陳詞。
二、正方二辯針對反方一辯稿提出質疑,繼續闡述己方觀點。反方同上。
三、正方三辯選擇反方二、三辯進行攻辯(可重複選擇同一辯手)。
攻辯環節由攻方提問,對方回答。時限三分鐘。
四、由雙方四辯總結,升華主旨。
“自由辯論”的“論”還沒寫完,于樹後知後覺地把前三個字擦掉。介于這個教室實在是破敗不堪,教學用具也是幾乎為零。于樹手裡那根粉筆都隻剩了個筆頭,黑闆擦更是不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裡。
沒辦法,“自由辯”這三個字被白粉筆塗掉,看上去像個超大号的毛線團。
原本自由辯論這個環節是存在的,但上學期幾位高三的學長在自由辯上吵得不可開交,桌子都掀翻了,主持人夾在台上勸架。一時間話筒的嘯叫聲、男女對罵聲此起彼伏地響起,那場面堪比菜市場的大爺大媽扔菜打架,叫一個精彩!
于樹有幸見證了這一名場面,對接手這學期的辯論隊那是相當地頭大。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景梅開二度,校領導同樣做出了努力,拍闆取消了自由辯。
于樹在上面寫得洋洋灑灑的辯論規則,沈勘光是看着就覺得累得慌,哈欠兒連天地打。
講到上學期那場“神仙打架”的時候,他又不困了。原本隻是想走個過場,現在一聽陡然生出了些許期待。
畢竟吵架嘛,沈少爺還是很擅長的。
“有紙筆嗎?”于樹問。
“哦,有的。”聶陽天從兜裡掏出他默寫剩下的半張紙,上半部分還殘留着他在辦公室的戰績,隻有下半張留白的地方能用。
鐘航湊過去一看,“哇”地發出一聲驚歎,“還真是巍巍壯觀呐!”
聶陽天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滾!老子好歹是為咱們隊做貢獻!”
因着沒有桌椅遮擋的緣故,幾個少年在教室後面挑了把勉強能用的四個腿兒凳子讓給了在場唯一的一位女性,他們這些個大老爺們此刻站得不遠,盛郁眼眸一轉就能看到聶陽天的默寫。
沈勘從進這個教室開始一直到現在,都站在盛郁後面,被這堵“牆”擋得嚴嚴實實的,聽見衆人笑才反應過來看熱鬧,不想聶陽天已經把他的戰績折起來了,隻能看到留白的那一面。
“啥呀?”他跟在場的幾個都不熟,隻能呐呐地問盛郁。
盛郁側首輕聲在沈勘的耳旁說,“和你的‘重默光榮’有得一拼。”
沈勘狹長的眼眸微眯,不輕不重地在盛郁的手上掐了一把,“你沒事吧?有我啥事?”
這一掐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明明捏的是手背,這質感怎麼那麼糙呢?就算手上長繭也很難長到手背上吧?
“卧槽你鋼鐵俠轉世吧,”沈勘皺着眉有感而發,“怎麼渾身上下都這麼硬?”
這句話說出來歧義很大,好在沈勘的聲音比較小,衆人大概沒聽見。又或者是聽見了,但因為實在太尴尬而選擇性耳聾。
因為我是個硬漢。
盛郁想了想覺得這個回答有點太冷了,實話實說道,“以前生過凍瘡。”
凍瘡?這涉及到沈勘的知識盲區,不光他沒長過,從小到大連見都沒見過,更沒聽說身邊有誰得過這玩意兒。
不過......應該挺疼就是了。
他想了想,上手揉了揉盛郁手背上被自己掐過的那塊,算是表達歉意了。
在鄉野地方,手上長凍瘡不是什麼稀奇事,但盛郁頭回見沈勘露出這副愧疚的表情,一時間也沒躲,就這麼木愣愣地讓他揉。
直到于樹眼神看過來,像是在說“演都不演了是吧?你倆收一收”。
盛郁适才把手抽出來,說了句,“不疼了。”
除了這位辯論隊隊長以外,在座的衆人都沒啥經驗。現在還不知道辯題是什麼,于樹把紙撕成了八份,分别是四張“正”和四張“反”,由衆人抓阄決定正反方,給這個臨時搭起的草台班子注入了一點公平性。
衆人同時打開紙條,揭曉結果。
鐘航、于樹、盛郁和趙新知組成正方。
祝聞喻、沈勘、聶陽天和荀舒組成反方。
“沒意思,”祝聞喻看了一眼結果,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還想和沈學弟對罵呢。規則裡沒說不能罵隊友這條吧?”
他這話一出,衆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祝聞喻,皆是一陣沉默。
無人在意的角落,隻有于樹松了一口氣。但他也并未完全松懈下來,畢竟盛郁和沈勘抽到的是對抗路。比起沈勘的激情開麥,盛郁的沉默冷場同樣讓人頭疼。
這兩位更是重量級,于隊長隻覺得這場未知的比賽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