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突然道,很淺地笑了笑。
屈黎被誇得一愣,斟酌着回道:“謝謝。”
然後鬼迷心竅的多嘴一句:“你是第一個這麼誇我的。”
那碗馄饨可謂香極了,一開蓋,恰到好處的油脂香和蔥香直接喚醒了長青沉寂數天的嗅覺和味蕾,薄而軟的面皮一抿就化,絲毫沒有咀嚼負擔,入口就直接滑溜下去,從嘴裡一路暖到胃裡。
長青吃得都不想說話了。
屈黎也不說,就在旁邊坐着處理他的事。
沒人說話但氣氛也絲毫不覺得尴尬,他們已經完全熟悉對方的存在。可明明相處的時間不過兩月,這種默契感仿佛來源于他們天生的靈魂共振。
不用說話,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對視。
屈黎便在長青心滿意足擦了擦嘴,簡單收拾完餐食後适時開口,簡述起那二十四小時内發生的事。
“楊新葉的死因暫時确定為心髒病,但是屍體我要求運回文物局進行二次屍檢,所以結論不一定,可能會有其他新的發現。”
“楊新葉的背景也查到些更深入的事,其中令我驚訝的是她爺爺叫楊集,這也是當年第一個發現千峰石窟的證人,但是後來因為私藏不報,偷掘倒賣石窟文物被判無期,四十前也是因突發心髒病死在獄中。”
——“憑什麼啊?明明做了那些事的人是他們,可是他們卻照樣能享受榮光?反倒是我們,清白卻沒有人信,當了替罪羊,把他們的罰全受了,荒唐!真的荒唐!”
楊新葉的話突然在腦中閃回,長青陡然出聲喊停了屈黎,他貌似抓住了些什麼。
“私藏不報,盜掘文物這麼大的事?隻有楊集一個人受罰?”
千峰石窟他們是去過的,地勢極為陡峭,還有霧靈攔路,能找到都已經很困難了,更别說下去盜掘。
他一普通農戶怎麼可能做得到?
“檔案中确實是這樣記錄的,說楊集和境外勢力勾結,自發組織盜掘團隊……”
“荒唐!”
長青脫口而出,突然意識到他和楊新葉說了一樣的話。
的确荒唐。
但如果說,這背後與五脈相關呢?那事情突然變得合理起來。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眼下五脈道貌岸然的一切,都是假的。
屈黎沉默了會後接着道:“楊新葉的父母皆患有精神疾病,所以當年沒有受到處罰,但同時也不能盡撫養義務。所以她自幼是由社會上的愛心人士撫養長大,而派人調查了和她有利益往來的資助者,從中發現這麼一個人有些古怪。”
“他的化名叫‘王城’,康江市人。在他開始資助楊新葉後,她便将曾用名‘楊娟’改為‘楊新葉’,兩人聯系極為密切,直到上周還在向楊新葉轉賬。”
“但查找到此人的家庭住址後發現那房子已經荒廢很久,村委說他早被列為失蹤人口,至今下落不明。而王城先前僅靠家裡田地謀生,生活拮據。所以高度懷疑,有人頂用了“王城”的身份。”
長青聽完深深吐出一口氣。
“還有嗎?那個城郊爆炸的車怎麼樣?”
“也不怎麼樣,爆炸很大,完全燒毀了信息,唯一可以送檢的隻有炸藥成分……”
“一樣的對嗎?”長青問。
屈黎沉重地點了點頭,炸藥和炸毀楊府的一緻。
“還有一件事,”屈黎邊說邊拿出一個暗紅色,絲綢質感的函封遞過來:“五脈決定于這周五在林宅聚首開會,這是他們給你的請柬。”
長青接過,那請柬質量極好,拿在手裡很有分量:“給我嗎?”
但是他有些懵,沒敢信五脈開會還會給他專門送請柬。
他打開一看,最上頭邀請人那行,還真就貨真價實地寫着“長青”二字。
我去,真的是給他的。
長青滿臉震驚地看向屈黎:“不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
屈黎眼角一跳:“你怎麼會覺得他們不知道你呢?林家的生意線是你挖出來的,《方丈仙山圖》也是你保住的。”
甚至楊家的大火也與你有關。
但這一句,屈黎怕惹得長青自責,選擇不說。
看到長青對自己幹了什麼大事都一無所知的模樣,屈黎突然有些被氣笑了。
但無奈完,他認真地對長青說:“你遠比你以為的厲害。”
長青:這麼一說給他說害臊了。
“那你有嗎?”長青把這些内容消化完,問。
屈黎擺了擺手:“沒有。”
長青更震驚了,想都沒想直接道:“那不行啊。”
他的想法很簡單,這可是調查五脈當年發生了什麼的絕佳機會,屈黎怎麼能缺席?
還有就是他也不太想一個人去……
怎麼辦,屈黎一眼就看出長青的糾結,剛想說他可以以文物局的身份去時,長青把那請柬翻來覆去看,眼睛瞬間一亮。
“這個可不可以帶家屬啊?”
這話一出,驚世駭俗。
吓得屈黎身子往前抖了兩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卻又古怪地問道:“你要帶誰?”
“帶你啊。”長青理所應當的指了指他,臉上的神情坦然的似乎完全不覺得這話有多大的歧義和多麼引人遐想。
屈黎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道:“可以,那你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