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甯倒是和臨淄沒什麼特别大的區别,隻是就是這麼湊巧,他們剛找了家旅店住進去,就聽人在讨論明天演春的事情,原來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父子三人對視幾眼,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出了尴尬,原來要過年了,他們竟然都忘了。
“那爹,明天我們出去表演嗎?”
大兒有些心疼那些少賺的錢,快過年這會兒正是大家出來玩的時候,他們卻在山林裡待了十多天,這得少賺多少錢啊!
“不了,在山林裡這麼多天辛苦你們了,咱明天趕緊出去看看能不能采買點糧食,之後也可以當回觀衆看看别人表演。”
經過了之前那事情他現在是怕了,這裡距離淄川也不遠,萬一又被認出來呢?要不是怕明天店家都不開門,他們采買不到太多東西,他都想明天就走,立馬出發。
大兒雖然心疼,但還是點頭同意,倒是小兒高興的不行,本來疲累的躺着,聽了這話立馬就坐起來了,他還沒怎麼看過别人表演呢!而且在山林裡幾天,他不僅手凍了,連臉蛋和耳朵也凍了,既不想繼續趕路也不想表演賺錢,現在聽到父親準備讓他們玩一天,還能看别人表演,頓時就興奮起來了。
大兒笑着安撫了他一番,父子幾人收拾一番,終于睡了多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雖然第二天還是一大早就被爆竹聲給吵醒了。
外邊噼裡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就算是在睡夢中被吵醒了,小兒也沒有一點生氣惱怒的心思,反而一骨碌爬了起來,邊往身上套衣服邊喊大哥。
“快起來,哥哥快起來,咱們出門看爆竹,看演春去。”
他已經在夢裡玩了好幾回了,現在可以親眼去看了。
在他的催促下,父子三個很快就出了門,果然外邊街道上熱鬧極了,但開門營業的店鋪卻并不多,隻一些賣零嘴玩具的小販居多,店家們大多關門歇業了,于是他們的采買計劃被迫中斷,隻得高高興興看演春去了。
随着人群到了衙門口,小兒驚訝地拉着哥哥的袖子,眼睛都瞪圓了。
“哥哥,他們在表演登天……”
後面他想說什麼,但看着父親陰沉下來的臉色,并沒有敢多說什麼。
大兒也緊張地拉着弟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事情怎麼會這麼巧,他們這算不算是和登天剛上了?
自從十多天前的那件所謂鬧劇結束後,父親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不僅比平日裡沉默了許多,還整日沒個笑模樣,像是誰欠了他錢一般,現在剛要好一點,竟然又碰到别人表演登天,也不知道會不會惱羞成怒。
是的,在大兒看來,他爹之所以生氣,還是因為那些人戳破了他學藝不精的事實,雖然他一直覺得父親挺厲害的,但說不定他就是對登天這個技藝不敏感,怎麼都學不會呢?
其實大兒是有些遺憾的,他想若是自己早生幾年就好了,這樣還能見到爺爺,傳承一下他的登天手藝,不至于現在到他們這裡絕了家傳。
就在思索間,登天表演已經到了最精彩的時候,隻見那個和小兒差不多的孩子已經靈活地上了天,藏到雲彩裡看不到身影了。
但是突然,先是掉下來一條帶血的胳膊,然後是大腿和身子,接下來包括腦袋和其他身體部件,一個個從天上掉下來,中間表演的場地瞬間就被鮮血沾滿了,血肉模糊像是進了兇殺現場。
小兒之前看的那次表演可沒有挨的這麼近,現在親眼目睹這樣血腥的場面,頓時被吓的張大嘴巴,卻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像是被吓的失聲了一般。
大兒也震驚地看着地上的殘肢,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技藝,才能呈現出這樣真實的視覺沖擊,怪不得父親沒學會呢,一定是太難學了。
周圍本來歡呼喝彩的人群也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瞬間就靜的可怕,隻剩下底下那老漢哀恸的哭聲。
“兒啊,你怎麼了?怎麼就這麼沒了?你别丢下爹一個啊!”
這時候,周圍也終于有了動靜,不管是官老爺還是普通百姓們,紛紛慷慨解囊,拿出銀子銅闆給他安葬兒子。
那賣藝人早就把那些殘肢斷臂又收到了籮筐裡,見到大家這樣,感恩戴德地領了賞錢,又裝模作樣謝了各位看官老爺們,這才又重新打開那裝了屍首的籮筐。
隻見裡邊立馬蹦出來個半大孩子,活蹦亂跳還能沖着人群做鬼臉,不是剛才登天的那個小孩又是哪個?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響了起來,大家都被他們這神乎其神的技藝給看驚呆了,就算花了錢也都高興的不行。
那藝人的表演結束,很快就帶着兒子離開了這裡,大家忙着看各種表演,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動靜,隻有朱老八像是失了魂一般,跟着他們就往人群外走去。
大兒見狀,忙拉着還想再看的小兒出去追爹,卻隻見他并沒有直接上前去找那藝人,而是偷偷地尾随在他們身後。
大兒也屏住呼吸,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他懷疑父親可能是受了刺激,現在見到會登天的藝人,終于放下了多年的矜持,敢拉下臉皮拜師了。
但是事情卻越來越奇怪,不僅父親這個要拜師的鬼鬼祟祟,就是那對會表演登天的父子也同樣奇奇怪怪。
他們像是做賊一般,偷偷來到縣衙後街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然後從一個像是狗洞一般的破洞裡鑽進去不見了。
兩個孩子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們為什麼要鑽狗洞去縣衙?
更絕的是他們的父親,他竟然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也想跟着往那狗洞裡鑽。
這可把大兒給吓壞了,縣衙後邊可是縣老爺他們家啊,裡邊住着官太太和千金少爺,哪裡是他們這樣的人能進去的?
“爹,爹,你要幹什麼?那是狗洞啊!”
就算不是狗洞也不能鑽啊,他們跟進去是不想要腦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