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聽到林祿升護他,面色不快,但是也不願自己掉了面子,三言兩語也算含糊着過去了。
林爹伸手,最後一步,抹開了秦韶寒唇邊未抹均勻的口脂。
真是個瓷娃娃。林祿升想。
在戲院後台,林祿升看着秦韶寒還闆着的臉,知道老楊講的那季先生和孟夫人掃了秦韶寒的興,遂換了個法子安慰他:“ 季先生和孟夫人有個兒子,比你小兩歲,叫做季孟譚,沒準兒你們能玩一起去呢?”
“是嗎。”
他此時尚看不清季少爺的臉,可是即使不論兩個乾元天生的排斥和敵意,那個什麼少爺的身份,他也很不喜歡。可他不感興趣,不代表林祿升不感興趣。林祿升講上頭了,俯下身壓低聲音跟秦韶寒咬耳朵:“那季少爺可不簡單呢!人家講,這季少爺是什麼“天命之子”,你知道為什麼?”
秦韶寒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這又是哪門子野史,難不成季少爺含玉而誕?”
“含玉而誕這倒不是,”林祿升一臉神秘,“據說季少爺年幼便自稱不是這時代的人,是投胎轉世來的,打小就常說要救國……”
很出林祿升的意料,秦韶寒一下子兩眼發光,表現得似乎很感興趣。
“哦?這麼有意思?”
秦韶寒确實很感興趣。
這個季少爺,啊不對,季孟譚,甭管他是哪個時代的誰來的,如果能和這位單獨會一會,結局總歸不會太差。
秦韶寒拽了拽林祿升的袖子: “林爹,你再講講,我想聽。”
“哎,講什麼講,高低就這一點點,等會兒開場了你就不能聽了。”林祿升擺擺手,“這小笑話就是講一個好玩,保不準你小時候還想拯救世界呢。”
不知為何,從小連民俗志怪都不樂意聽的秦韶寒突然開始對季少爺這事分外感興趣。連沒講完“傳說”的林祿升都感覺秦韶寒明顯失望了不少,就看着他上後台的背影,心裡都不自覺地有了些後悔和愧疚。
一聲清脆的開場鑼,台幕緩緩升起,一道響亮的女聲在旁邊響起:“第一場節目——《貴妃醉酒》!”
秦韶寒如往常一樣首先上台,極為莊重地深深緻禮。
季先生在台下忍不住笑道“好一個盛裝貴妃”,而孟夫人聽說這個小演員年方十三,與自家季孟譚年紀相仿,也溫柔地跟着笑了。她搡了搡身邊的小男孩,指給他看:“譚譚你看,這個小哥哥和你差不多大呢。”
旁邊的那個小少爺季孟譚,顯然是從小就看慣了這戲那戲,因此對于父母的提醒鼓勵毫不在意。饒是坐的位置上佳也不肯偏頭看一眼。季孟譚長歎了口氣,開始一個眼神也沒分給秦韶寒,直到秦韶寒正式開嗓時,季孟譚還是壓抑不住好奇,扭頭看上了台。
不知道是不是舞台上偏暗的燈,晃了一下他的眼睛。台上的那位小哥哥,原本就嬌媚的眼睛還刻意畫着桃花一般上挑的眼妝,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再加上那戲服,活脫脫的鳳冠霞帔,霓裳羽衣。
孟夫人正看着戲,袖子突然被拽了拽。季孟譚壓低聲音悄聲對她說:“母親,我想認識那個小哥哥。”
孟夫人扭頭看着他,點點頭,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季孟譚知道這事成了,于是扭頭繼續看着台上。
秦韶寒退場前掌聲雷動,而他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是,他退場前做最後一個擡手緻禮的動作時,一道銀光呈抛物線一樣落到了角落裡。
不一會兒,接着一隻尚還年幼的手把它撿了起來。這隻手的主人蹲着身子來不及多觀察一下,被孟夫人拽起來:“譚譚,你在這裡做什麼?”
季孟譚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灰:“沒什麼。”
“髒,别這樣,”孟夫人說着,牽起了他的手,“走了,孟譚。”
季孟譚擡頭應了一句“好”,然後悄悄把那個小鎖藏在了衣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