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爺真的不知道怎麼稱呼，目前最多也不過是從父母口中聽來的三言兩語，可他又覺得“戲子”這個稱呼實在有點奇怪；萬般糾結下，他還是快速地表述完自己的意思，然後忐忑地等着秦韶寒的回複。可憐秦韶寒盤算了好半天的程序被他打斷，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講了，于是以極為淡漠的口氣硬生生地回答了這個新朋友的好奇：“以前是。”

季孟譚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真的不明白這個“以前是”的意思。

“那現在呢？”

秦韶寒回答得極其生硬且别扭：“現在？現在我就是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季孟譚心裡一動，但很快否定了自己，面上露出新奇的表情：“那你是誰呀？ ”

秦韶寒回答很淡：“叫我秦韶寒吧。”

“秦韶寒？是你呀，”季孟譚眼睛一亮，“你多大了呀？”

“我？我緒帝二十四年的。”

“那你比我大欸，小秦哥哥，”季孟譚眯着眼睛笑了，“我是緒帝二十六年的，十一歲。”

秦韶寒猝不及防地被那個“小秦哥哥”的稱呼一刺激，居然無意識地滲出了一些信素。這個年紀的乾元管不住自己的信素很正常，季孟譚也很快察覺到了空中那點微弱的淡香。

“原來你也是乾元。”季孟譚直起些身子，好奇地靠近他，嗅了嗅，“你的信素是叫什麼味道？好香哦。”

淡淡的，是花香，細膩中又參雜着草木味。季孟譚實在沒聞到過這樣的味道，于是自然忍不住地好奇。看着季孟譚一臉純良的表情（雖然秦韶寒很抱歉用了這個有些冒昧的描述），秦韶寒眼神又是幾個躲閃，才回答道：“……木蘭花。”

季孟譚點點頭，沒等他作出其他反應，先聽見秦韶寒蹦出一句：“上來就問人信素，哪有你這樣的？”

季孟譚怔了怔，很突兀地笑出了聲。笑聲不染任何諷刺，卻莫名其妙地把秦韶寒弄紅了臉。秦韶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一時間羞惱不已，臉上一片滾燙。他捂住耳朵，自暴自棄一般閉上眼睛，緊跟着衣袖被拽了拽，剛放下手，然後聽見季孟譚湊到他耳邊，聲音帶着這個年齡特有的乖巧和稚嫩：“我錯了，小秦哥哥。”

一聲熟悉的叮玲，秦韶寒猛地扭頭，看見季孟譚伸出的手心中躺着一個小小的平安鎖。季孟譚微微歪頭笑道：“你的吧？”

秦韶寒讷讷地點點頭，低頭一看，季孟譚已經将它綁在了他的手腕上。

“這個東西最容易掉了，我母親都不敢讓我戴着的。” 季孟譚手法很娴熟，一邊綁一邊跟他講，“我先給你綁個死結别又掉了，回去以後拿個新的繩子拴一個。”

秦韶寒低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鎖，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好久他才慢慢擡頭：“謝謝你啊，季少爺。”

“小事小事。隻是我好奇問母親去見見你，不知道為什麼去了倒是找不見你了。”很顯然，一個開朗的生物遇到一個不那麼開朗的生物是非常喜歡逗一逗的，季孟譚看着秦韶寒躲他，更來勁了，小聲和秦韶寒咬耳朵，“你是在躲我嗎，小秦哥哥？”

秦韶寒剛要答話，突然聽聞近處“砰”的一聲槍響。他一把捂住季孟譚的嘴蹲下身，躲在了周圍的雜物後面。

又是幾聲槍響，伴随着不知什麼腔調的怨罵。秦韶寒滿腦子都是自己有事可以，季孟譚這少爺有事不行，遂把季孟譚在懷裡摟得更緊了一點。聽着腳步聲遠離了，秦韶寒才敢松手。隐隐感覺時機成熟，他眼一閉心一橫，決定賭一把。他摟着季孟譚的脖子，也學着季孟譚壓低聲音和他咬耳朵：“季少爺，問你個事，你如實告知。”

季孟譚像是早預料到他的動作，所以被他摟着也不躲，依舊眯着眼睛看着他，笑得一臉純良：“說吧，小秦哥哥。”

秦韶寒已經有點不敢呼吸了，連出口的都是氣音：“你還記得上輩子的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