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是仿佛,事實如此。
秦韶寒後來對于那一天的記憶趨于碎片化,台上的教師慷慨激昂,台下群情激憤,一個學生當場咬破手指血書,提筆二字“還我……!”,而他隻記得季孟譚一直握着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這場抗争的結果卻是“上面的人”卻捂緊了嘴巴和耳朵,不做,不說,也不聽。一張張聲明和情願投出,更像是石沉大海;又或許不是,大海好歹也有個浪花,更像是直接被投進了黑洞,杳無音訊。
日複一日得不到答案,人們臉色更加陰沉了。
“上他媽的課!江山都保不住了,這課上給誰?倭人?”
不知哪裡傳來一聲洩憤似的怒罵,如一陣驚雷一般劈醒了焦灼的學生們。不多日,這“罷課之風”逐漸席卷了整個南城。
南城天氣無知,時晴時雨。平靜的大路上卻漸漸泛起了淺色的海浪,是學生們制服和橫幅的顔色。
“捍衛……!”
“拒絕……!”
誰也沒料到這些學生會做得那麼絕。幾乎是一夜之間,“南城學生聯合會”和《聯合會日刊》幾乎是橫空出世。對于這些,秦韶寒雖然一知半解,但是看着他們的行動力一天比一天有組織有紀律,還是下意識地望而生畏。
下關、夫子廟、街頭講演、散發傳單、抵制倭貨……
有人驚呼“誰辦的喪事?”,季孟譚轉身即見胡妙齡一身喪服站在車上,車上也是木白的橫幅:為國志哀。
街邊的小販也聽到了,紛紛叫好:“這女學生有骨氣!”
季孟譚一個踉跄,險些沒站穩。
人群太亂了。
他腦子尚未轉過彎,被一把拽起。這力道很熟悉,季孟譚方才敢睜開眼睛。一看來人,他不由自主地喜道:“秦韶寒!”
“剛剛遇見原來戲院老闆了。那死人還想圈我,等下輩子的!”秦韶寒嗤笑,把旗子遞給他,“走。”
秦韶寒一咬牙把他拽起來站穩。兩人對視一眼,季孟譚一把攬住秦韶寒的腰,抱起他往肩上扛;秦韶寒幾乎是瞬間會意,在季孟譚身上穩住自己的身形後順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旗子。
旗子在空中猶疑了一下,在某一瞬間像是終于吻上了風一樣,開始自由地招展。
周圍人群中注意到了他們,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一陣歡呼。接着,像是一種奇怪的默契,人群中其他的一些人,無論是中庸或是乾元坤澤,男人或女人,紛紛将自己熟識的人往肩上扛。
呼喊和咆哮聲愈發大了,連周圍的商販也停止了營業紛紛探出頭來。季孟譚無端地想着,這時,或許全國各地都回蕩着這樣的咆哮。
所謂乳虎哮谷,百獸震惶。
直到當天離場之時,季孟譚突然一陣異樣的頭暈目眩。
他突然想起來,因為血脈的特殊性,他的燎原期延長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