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休息了一會兒,有人敲門指引陸白前往海邊,關世澤的海邊燒烤規模挺大,光是廚師就五六個,更别提十幾個服務員。
顧風竹靠在關世澤肩膀上,指揮他給自己拿串,又嚷嚷着要喝冰鎮啤酒,關世澤格外的好脾氣,讓做什麼做什麼,隻說了句少吃點辣的。
陸白認真地吃着烤韭菜,在霍旬勉看來就好像一隻大白兔子,兔子的嘴唇紅潤,一動一動的讓綠色韭葉消失在嘴裡,看的霍旬勉眸色越發深沉。
顧風竹喝了兩瓶啤酒就開始不安分,一會兒說腿疼要關世澤給他按腿,一會兒又說天上的星星很漂亮要關世澤背着他去看星星,關世澤有些不耐煩,耐不住他又是大叫又是打滾,嫌他丢人,隻能背起他往海邊走去了。
陸白面對着一大桌烤好的東西無從下口,挑了個個頭碩大肉肥飽滿的烤生蚝,琢磨着怎麼連蒜蓉帶蚝肉一口吞下肚。
微鹹的海風輕輕略過,一陣陣的海浪拍打聲讓陸白的心都變得靜谧了起來,更别說月色是那麼明亮,夜晚的氛圍那麼溫柔——看着霍旬勉沉思的模樣,陸白輕輕的說:“霍總,我給你唱歌怎麼樣?”
霍旬勉似笑非笑地看着陸白:“想讓我在這裡睡着嗎?”
“哪有那麼誇張,我又不是安眠藥。”
兩個人對視着,半晌都沒有說話。海浪聲就像不知是誰的心跳,一聲接一聲,從規律緩慢到加速錯亂,兩雙對視的眼睛同樣深邃,都藏着不為人知的心事。
“對我來說,你的作用更強一點。”
霍旬勉看着陸白的臉,月光下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真摯,想要隐藏自己,卻總是搞砸,最終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獵人眼中,還誤以為自己藏的很好。
霍旬勉是最頂級的獵人,但是面對他唯一的獵物,他卻總是遲疑。就像現在一樣,看着那張他非常非常熟悉的臉,眼前卻浮現出母親雙目無神又絕望的表情。
曾經母親坐在霍凜懷裡,偏着頭,那麼哀傷地看着他,她沒有說一個字,但是霍旬勉卻已經讀懂了千言萬語。母親的臉和陸白漸漸重合,霍旬勉的心劇烈地撕扯着,恐慌于有一天陸白也露出這樣的表情,想要忘記母親痛苦絕望的臉,卻也心知肚明,這是他永遠做不到的事。
于是他隻能再一次,再一次地控制自己。好在這件事他已經做成了熟手,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移開焦灼的目光,保證不讓陸白看出一絲隐藏着劇痛的端倪。
陸白在霍旬勉移開目光的瞬間在回想關世澤的話。霍旬勉這個名字對陸白好像有種魔力,隻要是有關他的事,大事小事都會牽動陸白的心。這段時間以來陸白已經不願回憶過去了,現在很好,霍旬勉會聽他唱歌,會看他的眼睛,會和他聊天說話。現在的陸白可以俯視曾經的陸白,告訴他,現在的我可以接近霍旬勉,而你,那個不配的陸白,還是永遠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吧。
隻是關世澤的話還是讓他的心湖泛起漣漪——連霍旬勉的朋友都記得陸白,霍旬勉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如果他還記得,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呢?曾經聊天的時候,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跳過了那一年的往事,陸白承認,這份默契也讓他松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和霍旬勉的關系已經是陸白做夢都不敢妄想的程度,每天晚上睡前陸白都會在偷笑和恐慌中反複,早上睜開眼睛确認現實的一瞬間,由衷地感謝老天讓自己這麼幸福。
即使這段時間霍旬勉的某些行為讓陸白心存不現實的幻想,但是理智是如此的堅定,仿佛一個法官嚴厲質問陸白:“你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嗎?你願意冒這個風險嗎?你還記得那年那個表白女孩的下場嗎?”
每次警鐘敲響,陸白在心中就會淪為法官最忠實的信徒:“不,我不想,我不願意,我記得——所以我發誓,絕對絕對不會暴露我的心事,絕對不會沉迷我的幻想,絕對不會試圖告白。”
月光将沙灘上的一切都明晃晃照亮,隻有兩個人的心,被自己主動地,深深地掩埋在最深最黑的砂礫之中,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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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傳費用是真金白銀的付出去了,理所當然會獲得回報。從島上回來後,陸白繼續開展宣傳活動,歌曲越來越火,陸白的臉也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不光是首都,陸白也需要到其他城市宣傳。他每天都把大量的時間花在飛機航行上,隻因為每天都要完成他最重要的任務——見霍旬勉。收到霍旬勉的那一個“過來”,就足以讓他忘記一切疲憊,隻有滿滿的期待和幸福。
濱海市距離首都有點遠,陸白到霍旬勉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第二天早上七點的飛機,意味着他最多隻能睡三四個小時。陸白已經連續工作了二十個小時,步入門廳時不禁膝蓋一軟,直直倒了下去——好在,他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抱住,埋在了男人的胸膛裡。陸白一瞬間眼睛瞪得滾圓。
霍旬勉的臂膀堅實有力,還不等陸白說什麼,就攬起他的膝彎,将他打橫抱了起來,陸白眼睛滾圓的同時,臉和耳朵瞬間變得通紅。偷偷擡眼望去,霍旬勉臉色發黑,嘴角繃得很直。
霍旬勉在客房門口猶豫了一瞬,陸白甚至沒有察覺到,他就直直走進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