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動作更為小心,内心既心疼又猶豫。
她知道以公主的性子,絕不會是不小心之故,隻是為了什麼,她也不甚清楚。
隻能暗自警戒自己,日後切不可大意害公主再傷。
好不容易安撫住二人,阿筝開了口,“今日便是懷秋宴,我欲将木雕還給七公主,至于還的方式,還需你二人配合。”
小陶子抹了把眼淚,連連點頭。
小秋似是感受到了什麼,面上有些怔住,。
阿筝笑了笑,目光落在那隻傷手上,“日後如何,端看今日。我曾許諾過,風雨同舟。這舟的終途絕不是皇宮。”
“隻是眼下缺些機緣,還有勞你二人幫襯。待我出嫁那日,便是你我三人新生之時。”
“話已出,決不食言。”
這些話語似驚雷一般,忽地就砸了下來。砸得小陶子呆呆立在那裡,腦子裡一片漿糊。
此刻,他茫然無措,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自進了宮,便如同身處荒野,沒有方向,不知去處。忽然有一天,有人驅散了霧霾,點亮了燈,引着他往前走。
從未想過,公主許下的諾言裡會有他。他已是不完整的人,餘生如何,從未指望過。
他知道太監年老後很是凄苦。宮裡那些大監收幹兒子,也是為了晚年好過些。他本也打算攢攢錢學他們那樣。
可是,公主竟說要帶他走?
得公主賞識已是極大的幸運,他從不敢奢望還能陪公主出嫁。
可公主描述的畫面實在太美好,讓他忍不住去幻想,他果真能離開皇宮?他終于也會被上天眷顧了?
不,不是上天,是公主。
小陶子淚眼朦胧,不知道該如何叫公主曉得自己的心意,隻能跪下,重重地磕了個頭。
小秋也怔愣了很久,回過神後又去看阿筝,見對方眼中溫柔,忍不住落了淚。
自從坦白身世後,她是有些後悔的,她原不想逼迫公主幫自己。她知道,這條路太難了,何況這本就是自己的宿命。
自己進宮這麼多年,也不過是查到了父親之事許是和娴妃有關。娴妃勢力龐大,豈是能輕易扳倒的。
可公主竟想幫她報仇?
她不同于小陶子是幹幹淨淨的人。她背負了太多,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因此,她從不敢與人交心,隻守着自己的秘密艱難地在宮裡探查。她以為上次的那些話語,隻是公主在安慰她。
小秋的眼睛再次模糊不清,心中酸澀難以言明。
神女憐愛世人,可世人誰又反哺過神女。
她此時忽而反應過來,公主的傷乃是自己所為。是她太過無能又負擔,才會累得公主需要傷及己身往上爬。
看着眼前哭成了淚人兒的兩人,阿筝垂了眸。這番話确實是她内心所想,況且她本就是有私心的。
從知曉惠妃欲在宮宴上拖她下水時,她便知哪怕是公主的身份,在宮中生活也會一不小心着了道。
出宮的計劃隻能提前,不能再徐徐圖之了。
至于受傷一策,也不過是種手段,算不得什麼。倒是沒想到引得二人情緒如此翻滾。
阿筝故作煩惱,扶額歎息,“要不,咱先用了早膳再哭?”
……
酉時二刻,六公主霍靈秀正瞧着鏡中的自己,面上有些不滿意。這普通的珍珠簪絲毫不能襯托自己的容貌。
過于寡淡,怎能配的上自己。
霍靈秀摘下了頭上的珍珠簪,沖宮女發火,“前些日子父皇不是賞賜了母妃東海幻珠嗎?還不拿過來!”
梳妝的宮女忙跪下求饒,“回公主,尚服局還未将公主的步搖制出來,公主不如試試别的?那桃花花勝也栩栩如生,正襯公主美貌。”
“竟如此廢物。”霍靈秀擰了秀眉,極為生氣。
早将東海幻珠送去了,竟至今都未做出,害她不能在懷秋宴裡一展芳華。自己今年也十四了,母妃前些日子還在耳邊提選驸馬的事情。
若不是怕時間來不及,定要讓母妃罰了那尚服局裡懈怠的宮人,好叫他們再也不敢慢待自己的吩咐。
“公主,時辰快到了。”另一位宮人小心翼翼提醒。
霍靈秀煩躁起身,“荷蓮呢?”
荷蓮剛進殿内就聽到主子喚自己,忙過去道:“禀公主,奴婢剛去了一趟尚服局,那邊說是還要兩日方能做出。”
“回來的時候正好經過那惜花庭,惜花庭的路面上不知怎的,皆有些污水。”
“味道也甚是……”說着便捂住鼻子像是無法忍受,“公主今日穿的彩絲雲緞裙若沾上那些怕是不好,咱從紗葉小道去吧。”
霍靈秀皺眉,更是不滿了,可想到自己的新裙子,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