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雙胎皆有些特殊之處,有聽覺非凡的,蟲蟻動向皆在耳中。有視力卓越的,百裡開外覽于眼下,也有觸之便能知曉傷痛根源的。
這些能力幫助了翅爻族人隐匿山中,隔絕世事。
倒有些像神話故事,不知真實性有幾分。
阿筝沒在意,又翻了一頁,下一頁講的是祁越之事。
“九皇妹借的青玉棋,可是忘了歸還?”
阿筝思緒仍在書中故事,聽了這話便下意識要詢問。幸而話到嘴邊時,她回過了神。
人間險惡!她差些着了道兒。
“莫不是九皇妹忘了?”
見她不應,霍元恪又問了一句。
無論有無借青玉棋的這件事,她都不能直接回答。答對便也罷,就怕她答錯卻也不知。
這厮果真可惡,專趁她看得入迷的時候試探。
阿筝小怒,正欲敷衍幾句,擡眼望去卻發現對方神色有些奇怪,似是在審視。
“太子殿下為何這樣看我?”
霍元熠緩緩道:“隻是覺得九皇妹有些眼熟,像是曾見過的……”
“一隻瓦雀。”
阿筝失了笑容。
算下來,這是她與霍元恪的第四次見面。
第一次是被霍元恪抓住了偷聽的鳥身,差些被他殺了;
第二次是無意間闖入東宮,遇上了化為修羅的霍元恪,欲救他卻差些被他殺了;
第三次是懷秋宴上的目光交接,對方隐有探究;
這次是第四次。
霍元恪多智近妖,青玉棋隻是引子,鳥身之謎才是他的目的。
阿筝雖不知他是如何聯想的,但心裡卻有恃無恐。隻要自己不承認,他也拿不出證據。
且即便他肯定,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旁人便會信嗎?
“太子殿下何意?”
阿筝故作不解,那雙水潤的烏瞳,将疑惑诠釋到了極緻。
室内很是沉靜了一會兒,雙方都不再開口。
霍元恪蓦地輕笑一聲,輕曲手指彈去書上的浮塵,未作回應,也未再提起青玉棋的事情。
隻是阿筝瞧着,他雖面上帶笑,眼底卻是極為淡漠的。
這厮于她來說,還是遠離較為妥當。
“時辰不早了,小九就不打擾殿下的興緻了。”也不管對方是否回應,阿筝行禮告退一氣呵成。
下至樓梯處時,阿筝回看了一眼。
霍元恪逆着光影站在書架前,神色難以看得分明,其身後是降魔成道圖。
圖中鬼怪青面獠牙,幾欲穿牆而出,似乎要将他也拉入其中。
阿筝收回視線,若那惡鬼真能勾魂,怕是不知誰會隕滅在前。
下至第三層時,阿筝與小秋碰上了。
小秋有些沮喪道:“樓中書冊實在是多,奴婢未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無妨,來日方長。”
回到雲光殿後,阿筝才算是松懈下來,與那霍元恪對話實在累人,還不如在國子監進學,甚至比不上去昭和宮練體。
去軟榻上沒躺多久,睡意便匆匆來臨。
阿筝連飯都忘了吃,便已進入夢鄉。
小秋本是端了膳食進來,見阿筝這樣隻能放下承盤,替她蓋上布衾,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這一覺,阿筝睡得很安穩,也沒有夢到任何人,若不是餓醒怕是要睡到晚上。
小秋适時地進來布膳,“公主下午可要奴婢再幫你按按穴位?”
阿筝搖頭,“下午還需去昭和宮。”
“可是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公主還未好全,不急于一時。”
小秋是有些擔憂的,她知曉公主的急切,但練武本就是來日方長的事。
“不夠。”阿筝笑了笑,“我知曉分寸,不會枉顧身體。”
她若不勤練,又怎麼接近目标?
在小秋勸說未果下,阿筝還是帶着小陶子去了昭和宮。
今日的小陶子有些沉默,阿筝見狀開口道:“從藏書樓帶了本千字文給你,應是在小秋那裡,回去後你找她索要。”
“若是遇到不會的便來問我,有何想看的書冊也不必拘泥,直說便可。”
然而,身邊之人卻沒有回應。
阿筝停住腳步,這才發覺小陶子狀态有些不對。若是尋常的小陶子聽了這話,定不知高興成什麼樣了。
“為何這樣說?”
“奴婢身份低微,幫不上公主。”小陶子頓了頓,“公主受人欺負,奴婢隻能眼睜睜看着,說什麼保護公主都是虛話。”
這話是他真實想法,他跟着公主進學的這些時日,見到的皆是公主備受欺負。
他卻隻能呆在奴仆那裡,做一個“瞎子”。
小陶子低聲道:“奴婢也想出人頭地,想做對公主有用的人。”
“那便去做。”
阿筝停下腳步,沖他微笑,“可有一點,我想更正一下。”
“我從未覺得你無用,小秋和你,皆是饋贈。”
許是公主的話語太過誠摯,小陶子有些恍然,困擾他一夜的心結就此消散。
他何德何能,能配上主子這句話。
小陶子濕了眼眶。
是他鑽了牛角尖,公主在努力前行,他也會盡力跟上公主的腳步,為之擋風遮雨。
他想,小秋姑娘應該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