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公主仿若從未看見。
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些早已刻骨的動作。因着練體,束起的頭發早已耷拉下來,額邊的碎發也浸濕擰結在一起。
小陶子重重歎氣。
練完最後一遍,阿筝一時間沒撐住跪坐在地上,小陶子忙去扶她。
“幾時了?”
“戌時了,公主。今日不若就此結束吧。”
阿筝順着小陶子給的力道站了起來,绮春殿除了她二人并無旁人,霍元熠應是未曾來過。
阿筝垂眸,“走吧。”
回去的路上,阿筝幾次有些站不住,若不是小陶子扶着,她怕是要倒下。
今日比昨日更為疲倦,一碗谷褐湯下肚後,阿筝才恢複些力氣去泡浴。
她練體的時候細細想過。以霍元熠的性子,應不會如此輕松,便答應教自己武藝。
其中應是有些助力,也不知是何人幫了她。莫不是屈承戟?此人身上很有些疑點。
待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阿筝戳了戳水裡的泡泡,問小秋,“宮中可有叫玉音判,還是綠音半之類的地方?”
小秋聞言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
“公主說的可是絮因畔?那是宮中禮佛的地方,常有妃嫔、太妃去那處禮佛靜心。是太祖期間建成的,現今的管事是去妄大師。”
竟真有此地。
“去妄是何人?”
“聽聞本是雲遊尼師,郭太妃曾去香山寺禮佛,巧遇去妄大師。去妄大師當時正巧在香山寺下的一個村落,那村落常年受異象侵擾,村民皆是身殘。”
“去妄大師不顧自身命數窺探天機,才避免整村人殒命,郭太妃親眼見此神通,才請來宮中。”
“不過去妄大師因燒毀臉的緣故,隻在單獨的小佛堂裡靜修。”
聽起來倒是個慈悲心腸的濟世高人,阿筝陷入沉思。既是禮佛的地方,屈承戟何故要跟自己提起?
“我之前常去絮因畔?”
很奇怪的一句話,若是房中有旁人怕是要問了,怎會連自己去沒去都不記得。
小秋卻是很自然地回道:“未曾見過,倒是聽說雲美人生前常去禮佛。”
雲美人?那不就是原身的母親。
此事更是一團迷霧了。
阿筝歎氣,本以為原身是個尋常的公主。眼下看來,原身及母親身上皆有謎團。
令筝煩躁,筝嫌麻煩。
這屈承戟,真是可惡。
次日雖是陰天,但總算不下雨。天氣愈發冷了,阿筝起得更是痛苦,早起再加上身體的酸痛,實在難耐。
好在手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那蒼泉八珍膏果真神奇,掌心竟未曾留下些難看的痕迹。
不知今日霍寒漪會不會來學堂,若是來了正好像她請教一番。那日書法課上,農夫子大力誇贊她的字,想來霍寒漪必然下過苦功。
“公主的生辰快要到了。”小秋想起此事,提醒道。
阿筝眯着眼睛。
她竟穿來這樣久了,原身的生辰與她是同天,但阿筝是從來不過生辰的,她并無任何節日的儀式感。
隻是,雖自己不在意。借此機會倒是可以收點禮,便于日後出宮的開銷。
今日的國子監,阿筝不算最早。
她到的時候,霍寒漪已在座位上,見她來了,朝她展顔笑笑。
上午照樣是書法課,農夫子依舊和顔悅色,從不惡聲相待任何一人。面對自己這難評的字迹,農夫子也是好言相勸多加練習。
為人師表,着實循循善誘。
午間,霍寒漪仍是帶她去了那石亭。隻是此處透風,怕是不如往日舒服。
哪知,喜風早已備好了厚簾,往那檐邊一挂,頃刻間,石亭裡便無了風。
小陶子睜大眼睛,将此簾的樣式細細記下。
主仆二人驚歎的目光,倒是把霍寒漪看得好笑。
霍寒漪本是食不言寝不語,與阿筝一起用膳後,便也時不時附和幾句,氣氛很是融洽。
談笑間,阿筝瞥見了路過的連蓉。
“七皇姐等我片刻,我想去和連姑娘說說話,請她幫我校正一下練體的動作。”
霍寒漪柔和了眉眼,九皇妹竟告知得這般詳細。
與九皇妹相處,很是舒服。
二人相熟以後,九皇妹言語直白,在她面前從不推诿。
餓了便是餓了,渴了便是渴了。也從不問些不合時宜的問題,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甚至能捕捉到自己的情緒。
然後睜着一雙純淨的水眸,想着法子逗她開心。
連繁燈都問了她好幾次,可是有了什麼高興事。
“去吧。”
阿筝走後,喜風熟絡地換上一副白玉茶具,霍寒漪便恢複了那副清冷姿态,輕擡玉手親自烹茶。
待九皇妹回來時,正好能飲一杯。
“七皇妹竟在此惬意,怨不得徐聘婷找了許久都未見到你人呢。”
說話之人是霍靈秀,身邊依舊是一群相熟的貴女。徐聘婷也在其中,眉目含怨地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