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亂地四處搜尋,甚至連遠處的林子都跑遍了,可小馬駒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孟顔跌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混亂,唯一清晰的,是那攤刺目的紅,心底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後來,謝寒淵是在她哭得嗓子沙啞時出現的。
“怎麼了?”他走近,聲音異常平靜。
孟顔猛地擡頭,眼睛紅腫:“小黑不見了!可地上有血,你……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謝寒淵蹲下身,目光掃過那攤血迹,眉頭微微皺起,像是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恢複平靜,語氣依舊平淡:“沒看到。”
孟顔死死盯着他,心底的懷疑像野草般瘋長。她咬緊牙關,顫聲道:“小九,我真的不想疑心你,可……可你那日為何要問我那樣的話?”
少年眼神微動,像是被她的質問刺中了什麼。他站起身,背對她,聲音低沉:“你在懷疑我?”
孟顔猛地站起來,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用盡全力道:“是不是你殺了小黑?你告訴我,是不是你?!”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謝寒淵緩緩轉過身,目光直直地對上她的眼眸,臉不紅心不跳,語氣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不是!”
“它可是你親手救下的,你當初不顧自己安危也要救活它,怎麼忍心下死手!”孟顔對他失望透頂。
她終究看錯了他,他這樣的瘋子,又怎能被輕易改變,不被他同化已是萬幸!
“當初救它,是為了讓姐姐心軟收留我!”謝寒淵不緊不慢,一字一頓地道。
“你終于承認了!”
謝寒淵你終于不再僞裝了,對嗎?
“可小九并未動它!”謝寒淵繼續道。
孟顔在心中冷笑,她太了解謝寒淵了,他殺個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讓一個人沒了命。
更何況是一隻動物呢!在他眼裡,毀掉一個生命,就如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暮色四合,謝寒淵獨自踏入馬廄。幹涸的血迹在青石磚上洇出暗褐色的紋路,幾根黑色鬃毛仍挂在木欄縫隙裡,被穿堂風吹得輕輕顫動。他屈膝半跪在草料堆旁,玄色衣擺掃過地面浮塵,修長手指撥開沾血的幹草,一抹胭脂色的丹蔻赫然嵌在木槽凹處,像是濺落的血珠。
有意思!他拈起那片薄如蟬翼的蔻丹,對着殘陽眯起眼睛,原來是女子的……
昏黃的光輝透過樹影灑在池面,一片波光粼粼。水面上浮着幾片落花,随着漣漪輕輕晃動。
孟清倚在欄杆邊,手中捧着一碟魚食,指尖撚起幾粒,輕輕一揚,水面頓時翻騰起一片金紅,錦鯉争相躍出,濺起細碎的水珠。
“阿姊快看,那條紅色錦鯉。”
孟清捏着魚飼的手指微頓,幾粒餌料從指縫漏下,在水面蕩開細小的漣漪。她側頭看向孟顔,見她神色郁郁,不由輕歎一聲,将瓷碟擱在青石上,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阿姊,還在為小黑的事難過?”孟清柔聲問,聲音裡帶着幾分心疼,“若是實在舍不得,便讓蕭哥哥再尋一匹給你?”
孟顔搖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絹帕:“和小黑有了感情,它怎能被代替呢?”
孟清輕歎一口氣:“不過,小黑在天上一定很自由開心。”
“會的。”孟顔抿了抿唇。
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在孟清的胭脂色蔻丹上,孟顔斂目凝神,瞧她纖長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可其中一片指甲上的蔻丹卻缺了半截,露出原本的粉色甲面,像是被什麼硬物刮蹭過。
“你食指的指甲……”孟顔微微蹙眉,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這蔻丹怎麼脫落了半塊?”
孟清一愣,随即又恢複如常,笑道:“奇怪,我都沒發現呢,也不知何時掉落的?”
“許是晨起梳頭時刮花了。”她輕撫着鬓邊流蘇道。
風拂過池面,帶起一陣漣漪,錦鯉早已散去,水面恢複平靜,倒映出孟顔微微蹙起的眉。
風吹過,草葉沙沙作響,像是小黑在低鳴。
遠處,謝寒淵立在廊下,遠遠地看着她,眸子異常亮堂。
沒想到孟府的二姑娘,心思如此不簡單,小小年紀這般膽大妄為。
謝寒淵細細一想,此前蕭歡過來孟府時,孟清看他的眼神似乎很是不同。
他不禁心中暗笑,這七竅玲珑心,演盡衆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