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視線,去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片江水,深深感受到船邊那血水的濃腥。
看完一切後,她壓下内心的不适,眼眶泛紅狠聲道:“得快點走。”
她也想手刃這孽畜,但她還不夠強,還護不住這些人。
立在船頭的祢春将懷中的劍猛地往腳下一放,讓劍身立在船頭,自己則蹲在劍柄一端,好整以暇觀察着遠處的東江水獸。
它有兩條尾巴,剛才那條巨長無比悄悄潛伏在江底偷襲不成反被斷的尾巴已經沒了,這會兒因為鑽心的痛和惱怒看着更瘋了點,鱗片釋放的毒素已經污染了江水。
她目不斜視,道:“束靈法,各位會嗎?”
黃雲月聞言,想了想:“很普通,怎麼了?”
祢春笑了笑,霍邈見狀,微微偏頭:“并不普通,是你們不算太弱,所以對它持以的态度比較平淡。”
見有人給自己解釋,祢春打了個響指:“沒錯。”
她站起身,說道:“我給你們一盞茶的功夫。”
說完,原本立在船頭的人和劍瞬間消失不見,化成一縷白煙彌漫在空中。
祢春踩着輕功的步子,閃至東江水獸前,趁它不注意削掉了它一隻眼睛。她動作太快,後面的人連她的劍都沒看見,就聽到一聲哀嚎。
赤色身影被腰間玄色腰帶一勒,身上仿佛蘊藏着無窮的力氣。祢春看它要擺尾攻擊自己,索性直接砍它尾巴。
她換了拿劍的姿勢,手起劍落見這長着紫色鱗片的長尾安然無恙,皺眉翻躍至另一邊。
肉眼所見之處,毫無下手之地,可以說是沒有弱點。她思慮兩秒,扭頭喊人:“霍……”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想叫的人已經來了。
霍邈手指搭在她肩上:“我去了,你小心點。”她說完,踩到水獸的長尾上,捏了捏傘柄,畫眠全身便化為銀色鐵甲。
她懂祢春的意思,用畫眠削掉那層紫色鱗片,速度之快化成了一道殘影。
遠處已然将束靈法圈布置成初形的衆人被霍邈風雷電掣的身影看花了眼,黃雲月咽下心裡那異樣難言的情緒,有些可以稱的上是呵斥地喊道:“别發呆了,快點,這束靈法我隻感受到我姐的氣息,你們人呢,說是修煉修煉認真修煉,到頭來連東江水獸都擺平不了,還妄想升仙?”
她喊完,不幹正事的人便沉下心閉上眼專心布置束靈法圈。
紫色鱗片被削完,祢春一聲不吭拿劍就是一砍,把那孽畜砍地連連狂叫。
第二條長尾也斷了,水獸的平衡性少了許多。
紫色鱗片裡有毒素,霍邈因為身體病弱常年吃藥給自己吃出了百毒不侵,所以并沒受多大影響,她看祢春脖頸上已經是一片青黑,擰了下眉。
“擔心我?”祢春好似并不在意,壓着那青黑帶來的陣陣不适,關掉五感,不着調道。
五感皆失,雖然毒素得到了進一步的控制,但是聽不見人說話真的相當難受。
她動了動手,還是把視覺給自己開開了。
祢春耳邊何時這般清淨過?她向來沒人跟她說話她也能自己跟自己玩個不亦樂乎。
她見霍邈嘴巴張張合合,但就是沒有一點聲音,覺得自己像被一個玻璃瓶給罩住了,這會兒連視覺都有些受阻。
祢春一時有些茫然。
霍邈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她見祢春這副表情,歎了口氣,勾手不輕不重碰了碰對方脖頸上的青黑,收回手:“就算聽不見了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
這句話祢春好像看懂了,她眼中的微光閃了閃,然後自信地點點頭。
霍邈:“……”
她低頭,給祢春瞧自己傘裡兜着的一堆紫鱗片。密密麻麻,好生惡心。
“拿你的劍串一起吧。”她道。
祢春臉色僵硬了一秒,然後冷哼一聲,抓起她的畫眠就跑到水獸口邊。
她用傘柄撬開了它的嘴,而後将傘伸進去,手腕翻飛,将傘裡兜着的鱗片全部一籮筐地倒了進去,道:“這麼厲害想必用你這惡心玩意兒害了不少人吧?今日我來讓你嘗嘗它們是什麼滋味。”
她将東西通通抖摟出去後,又不客氣地拿傘面邊緣的銀色刀片狠剜了一圈,濺起一片血霧。
後面霍邈施法拽着它尾巴殘餘的一截,把它定在原地,免得它亂動。
祢春不放心,到底還是把自己的長劍紮在水獸口腔将它的嘴抻得直直的,用畫眠剜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等它口腔内終于血肉模糊一片,祢春才作罷,把畫眠歸還給主人。
霍邈旁觀了一切,生出要把畫眠扔掉的念頭,她沒用手接,而是用腳勾住,嫌棄地盯着看了幾圈,然後放水裡涮了涮。
頭頂冒起層層流轉波動的金光,祢春擡頭,見束靈法圈已布好,準備去找霍邈。
但在她走前,她好像瞥見這水獸眼珠極詭異地動了動。她沒當回事,隻是心裡突然很膈應……這眼睛瞧着跟快要變人了似的。
和霍邈将束靈法圈完全框在水獸身上後,兩人便快速返回。黃雲雪正在施加讓船往返的靈力,瞧着馬上就好。
遠處落雲和照陽已經集齊了所有幸存的弟子,他們傷勢慘烈,大多倚靠着二人才能勉強撐住身子。
江面已然恢複平靜,一層激着一層往前推進,除了大片被血水暈染後髒了顔色的江水有些駭人以外,再沒有别的異常。
可祢春覺得不對。
船艘上,黃字旗幟上的血已經深至暗紅,迎着烈風不停翻動拍打出響。
黃雲月有些落寞,她回想祢春和霍邈不畏水獸強硬收拾它的身影,那麼快,幾乎讓她看不清,她隻覺得那像兩道不可捉摸的流星。
但讓她最難以過忘的便是……黃雲月道:“阿姐,她們怎麼會飛?”
黃雲雪噗嗤笑出聲:“那不是飛。是輕功煉至絕頂後的表現,她們踩的是輕功的步子,隻不過因為速度太快叫你以為她們是在飛而已。”
黃雲月了然,點了點頭。
黃雲雪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道:“那個弟子唯一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拿下金丹鳥對于她們而言,輕輕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