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歡試着打出一掌元力,反被黑氣彈開,急道:“華谏!到底怎麼回事?”
“沒用的,我試過了!”華谏語無倫次,“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到這裡,她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讓我試試!”
“我也來幫忙!”
衆人窮盡十八般武藝,從針灸、驅邪再到奏樂,全試了個遍,不料華烨的狀況反而惡化。
她開始劇烈顫抖,氣息急促,五官緊皺,好似正經曆極大的痛苦,七竅滲出血珠,随後成股流下,沾濕長發。
“華烨!”華谏急得直冒冷汗,伸手去驅趕黑氣,“你醒醒!”
“冷靜!”淩栾一把拍下他的手,讓他看清自己手背上被黑氣灼燒出的瘢痕。
“我與長老通信試……”
淩栾的話說到一半,被雲歡打斷,“師姐,替我疏散人群!我有辦法!”
“都讓開!快點!”淩栾大聲道,指揮弟子們讓出一片空地。
“華谏,你也讓開!”雲歡去拉華谏,但沒能拉動。
華谏固執道:“我不……唔!”随即被一記手刀敲暈,身體軟了下去。
雲歡拽住他的衣領,拖到身後,随手指了一個,“看住他!”
“是!”被點到的桃夭當即站出來,一臉擔憂地看來,“雲姑娘加油啊!”
一步之遙,雲歡抹了一把華烨臉上的血迹,拽斷頸上項鍊,攥在手心,指尖發顫。
師祖,保佑我。
她念出一連串晦澀的咒語,五指寸寸收緊,無形的熱氣流出指縫,扭曲周遭虛影。
“去!”她輕叱一身,松開五指,讓那朵虛幻的火苗落在華烨眉心。
紅光大盛。華烨的血仿佛上好的燃料,供火焰暴漲數尺,肆意遊走,将黑氣盡數包圍,一點點吞噬殆盡,再緩緩熄滅,堪稱優雅。
華烨無意識地舒展眉眼,仿佛陷入甜美的夢中。
“沒事了。”雲歡舒出一口長氣,面色發白。
她松開手,露出掌心的物件。那是半節斷裂的赤紅晶柱,不知曾封存過什麼,遠遠瞧着,竟讓人心悸。
“雲姑娘好厲害。”桃夭拍手叫好,又好奇道,“不過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未見過。”
“這是……”雲歡正要解釋,手卻被人一把扼住,側頭看過去,正是淩栾。
“收好了,小心。”她低聲道,“席子瑞那一組,不見了。”
洞穴幽深,回蕩出内裡急促的腳步聲。
“席師兄,你要帶我去哪兒?”少年渾身不自在,無他,隻因席子瑞走得太快太急,經過交叉路口時沒有絲毫猶豫——
他好像很熟悉這裡。
但這裡是何處?是鏡湖之下,是無名陣中,能如此熟悉此陣的人,那就隻有……
“師弟果然聰慧。”前方的人停步,轉過身,臉上是一貫溫和的笑容,而雪白的鬓角開始變黑,仿佛老者重返年少,華發新生。
“你!”少年急忙後退數步,将長槍橫亘在胸前,擺出防禦姿态。
“聽話,我便不傷他性命。”席子瑞忽然皺眉。發間有白與黑兩種顔色拉鋸,争相搶占領地,白色節節敗退。
聽話?誰聽話?他是誰?少年驚異不定。
“否則……”席子瑞眯起眼,黑氣從他袖中傾瀉而出,将少年包圍,提到半空。
“你——唔唔!”長槍落地,砸出清脆聲響。少年四肢被禁锢,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一縷黑氣搭上自己脖頸。
發間黑色前進的勢頭減弱了,仍猶疑不前。
“聽話。”席子瑞慢條斯理道,“否則淩栾活不過明日。”
黑色終于屈服了。雪白重回鬓發,甚至越過界限繼續向前侵染,隻留下幾縷孤零零的碎發。
低低的笑聲響起,又變為無奈的歎息。
“要是她像你一樣聽話就好了。”
“醒了,醒了!”
“師姐醒了!”
喧嚣聲湧入耳裡,打破了平和的甯靜。
好吵。阿也忍不住皺眉,緩緩睜開眼。
“噓——”淩栾示意周邊人安靜。
待人清醒,桃夭慢慢扶起阿也,解釋道:“師姐,你方才不知怎麼暈了過去,是雲姑娘救醒你。”
阿也環顧四周,一張張關切的面容,陌生或熟悉,唯獨施救者雲歡站在人群外,雙手絞來絞去,似是在糾結要不要上前,半晌後作罷,隻敢投來擔憂的目光。
阿也招手示意她靠近。
雲歡躊躇片刻,挪步到她跟前,沒底氣道,“小烨,其實我……”
“我知道。”阿也望進她躲閃的眼裡,輕輕笑起來,“是你拿走了師祖遺物。”
早在飛舟之上,她就發現了雲歡的不對勁。
雲歡藏得委實不好,大抵是初犯,所以總是忍不住去摸頸間,像是确認東西還在不在。
尤其在黑焰提醒她“那小姑娘身上有東西”之後——
除了師祖遺物,阿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能讓它如此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