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的空氣長久地沉默着，紀清依沒再說話，也沒再問問題。

車已經開進了另一個城區，天也黑了下來，紀清依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沒問。

“随便找了個酒店。”

聞玙川停車的時候說。

“幸好不是旅遊旺季。”

紀清依随意地感慨了一下，雖然這種輕松的狀态顯得有些古怪，但事已至此，就别再糾結這些細節了。

酒店開在市區還算繁華的街道上，門面很小，但走進去還算不錯，寬敞整潔。

“待會去附近吃點什麼？聽說這邊的特色是……”

聞玙川翻着手機上的美食推薦說。

真當旅遊來了啊……紀清依心裡這麼吐槽着，但也不打算拒絕，因為她也确實餓了。

附近是小吃街，走幾步就能聞到飄來的香味。

懶得再去找飯店，直接拐進了小吃街，夜裡路邊的小攤一個比一個香，兩人随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這個時間特色美食是吃不到了，最後隻能點了一桌燒烤。

雖然今天天氣不錯，但前幾日的陰雨氣息還沒完全散盡，悶熱裹挾着城市，夜風吹過的時候，沉悶的熱氣總算消散了一些。

“我們要去哪？”

紀清依手撐在桌上托着臉，夜風吹起她的頭發，涼意讓她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氣氛正好，不緊迫也沒什麼危機感，紀清依也就随口問出了這個話題。

“一座山。”

聞玙川喝口檸檬茶，喝出了品茶的氣勢，紀清依看到對方微微笑着好似高深莫測，最後隻說出三個字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對方的裝模作樣。

“……哪座呢？”

紀清依按下不耐繼續問了下去。

實話說她根本沒什麼興趣……雖然說目的地和她也緊密相關，但是她就算知道也沒什麼用，而且……她看着聞玙川微眯起眼睛笑着看她的樣子，馬上就明白了對方隻是故意在耍她而已。

但是，紀清依突然覺得她應該問下去，對方願意說到什麼程度也是考驗信任的其中一種方式不是嗎？雖然可有可無，畢竟值不值得信任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可是……

有時候現狀如何和心裡想要的東西究竟能不能實現并不是一回事呢。

“不知道……”聞玙川這麼開口的時候，紀清依忍不住瞪了對方一眼，但幸好聞玙川又繼續說了下去，而不是繼續玩無聊的把戲，“不知道叫什麼，沒有名字的一座山。”

“在挺偏僻的地方……山上孤魂野鬼很多，适合讓鬼門打開，帶我們下去。”

“……嗯，那不會有什麼風險嗎？”

“有是有，不過應該還好。”

應該……還好？那就是并不确定吧，是謙虛，還是……真的沒什麼把握？紀清依看着面前的人毫不在意的樣子已經懶得再問，也不想再吐槽什麼。

随便吧，紀清依盯着剛端上來的一盤烤羊肉串，決定不再思考這些麻煩事，總而言之，還是先吃飽比較重要。

雖然是小攤但是老闆經驗老道，燒烤的火候正好，再加上饑餓感，這頓晚飯說是美味佳肴也不為過。

紀清依吃滿意了，靠在座椅上，夜風裡夾着孜然香味，街道上一如平常熱鬧。太過普通的夜晚，讓人恍惚地覺得什麼神仙呀，地府呀全是一場怪夢而已。

但紀清依擡頭就能看見聞玙川，看見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見對方輕輕勾起她的發絲繞了兩圈，最後又放下，說我們回去吧。

這些都是真的，這位不知名的山神就在自己面前，就在下午還破開雲隙把她從幻境中救了出來。

聞玙川站在椅子後面彎下腰看紀清依，發絲垂在對方臉上，遮擋了光線，紀清依眯了眯眼，一瞬間覺得世界暗了下來。

四周仍然是嘈雜的人聲，可是紀清依卻覺得被籠罩進了隔絕人世的空間，一切吵鬧都是從玻璃外面傳來的悶響，玻璃裡面隻有她們兩個人。

紀清依隻能在黑暗中看見那雙黑色的帶點亮光的眼睛，像被漩渦卷着一樣陷進去。

“喝檸檬茶喝醉了？”

聞玙川盯着呆愣的紀清依，捏了下對方的臉後才好笑地直起身來。

“……沒有，走吧。”

紀清依終于沒再慵懶地靠在椅背，而是重新坐直，吃完最後一根烤串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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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隔音不怎麼樣，聞玙川洗澡的時候，紀清依看着窗外，聽到汽車經過的聲音懷疑今晚還睡不睡得着。

城市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無趣，霓虹的燈火晃眼，走動的行人嘈雜，紀清依看了一會就放下窗簾，轉向屋内。

欲蓋彌彰的兩張床。

紀清依睡在靠窗的一邊，因為不想靠近浴室。她懷疑起這酒店是否正經，因為浴室的磨砂玻璃能顯示出人的輪廓。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她很難不浮想聯翩，畢竟又不是沒睡過。

紀清依還沒洗澡不想躺床上，手機又沒電了，她床邊的插座是壞的，隻能拿去離床遠的插座上充電，她不想蹲在那裡玩，于是隻能面對着窗戶，又不想看外面無聊的景色，隻好盯着窗簾。

紀清依斜靠在床頭，無聊地發着呆。

她很想放松下來，讓大腦空白不再思考，可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行動的時候還好，一旦安靜下來這些事就會接連噴湧而出占據大腦。

即便已經不知道有什麼思考的意義，但腦子還在不斷地自行運轉，沒法休息。

“紀清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