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依跟着聞玙川往前走,四周永遠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就算偶爾出現一些光亮也仍然覺得眼前模糊。
“這是生死門了。”
聞玙川指了指前方。
紀清依順着對方的手遠遠看去,高聳的建築被煙霧環繞着,看不見頂,門前守着兩人,一黑一白,大概就是姓謝姓範那兩位吧。紀清依想着,要是進去大概就再也出不來了。
不過比起這個,紀清依更加好奇地向左後方看去,她發現那邊沒那麼陰沉,反而火紅的一片,連霧也沒那麼濃。
“那邊是黃泉路,我們沒經過那,要不下次去看看?”
聞玙川眯眼笑着問紀清依。
“……”
還要有下次,這對嗎?紀清依沉默了,隻是面無表情地順着鬼流向門走去。
鬼魂排着隊進,本來是要核實身份的,但一個個都死得太久,早忘了自己是什麼人,從哪來最後又怎麼死的,隻混沌地記得一點生前的場景,但含糊地鬼嚎幾句後就沒了下文。
守門那兩位明顯聽煩了,最後幹脆把他們一起打包放了進去,讓幾個陰差帶去喝憶昔泉水,喝完他們就能恢複一段時間記憶,接着再讓他們登記完信息就可以全都丢去喝孟婆湯了。
地府的信息網倒也不是查不到這些鬼的身份,不過耗費太多,倒不如讓他們自己想起來再自己去登記,省的麻煩,畢竟地府鬼力資源稀少,一個個查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查身份是為了知道此人生前善惡,以此決定這人六道輪回該投哪道,登記信息的紙張是特質的,隻有真言才能顯現,這也就避免了冒名頂替的情況,減少了一些德行不好的鬼投機取巧的情況。
當然,要是對将投的胎道實在不滿也可以留在地府打工換積分,随後争取投個好點的胎,畢竟地府還是很鬼性化的。
不過,究竟要打多久工才能還清以前欠的債,這點可就要看具體情況了。
待上十年也還是攢不夠好胎積分的鬼也不在少數,但期限已到,地府畢竟是循環利用的公共資源,所以就算再不願意也必須得去投胎了。
紀清依跟在一個看起來像從水裡撈上來的鬼後面,對方皮都泡爛了,發白浮腫,紀清依退後了一步。
“……生人?”
帽上寫着一見生财的那位突然開了口。
前面的鬼被盤問一通,就算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咿咿呀呀地叫幾聲也都被放了行,紀清依心想着這個環節好像不太嚴密,于是松了口氣。結果在就要踏入的一瞬間突然被攔了下來。
“……”
紀清依隻能轉頭看向旁邊的聞玙川。
“你把她當成死人就行了。”
聞玙川認真地對着謝必安說。
“?”
在場的所有人或鬼都陷入了沉默,一時十分寂靜。
“生人一概不收……這點神君應該清楚。”
“話雖如此……但,通融通融也不是難事吧。”
“……已經找過閻羅王了?”
“……”
聞玙川沒說話,隻是微眯着眼笑着點了點頭,一副的确如此的樣子。
事實當然是還沒找。
“可是……”
謝必安突然又出了聲,雖說他慘白又發青的臉讓人看不出神色,但也還是能感覺到不滿。
紀清依盯着面前的白帽子,隻是垂眼沉思着想原來白無常并不是伸着長舌頭的樣子。
“……閻王沒給通知。”
範無咎過來說到。
上了一天班,還要應付天上來的神女這事太過麻煩,對方不講道理也打不走,自己又不能違規,可不放人就隻得繼續在這裡糾纏不清。
紀清依連兩人的臉都看不清晰,卻沒來由地體會到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情緒。
沒關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紀清依閉上眼睛,不願再感受對面兩陰差一副面對難纏客戶的痛苦模樣。
“真不放人?”
“……生人不得入内,這是規矩。”
“但她現在也回不去了……”聞玙川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過了會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說,“不如我去閻王殿叙叙舊,聊聊雲生神女的往事……”
“這……但這和生人入内也沒關系……”
“我的意思是,雲生神女能斬鬼……而我現在又有她的劍……”
“……雲生神女隻斬惡鬼。”
“可我并非善神。”
聞玙川語氣散漫地說。
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兩個看門收魂的打工人,紀清依已經不忍直視,隻能移開視線,假裝好奇地欣賞周圍風景,雖然四處都是一片霧蒙蒙的黑,除了遠方一點紅光以外就沒有其他顔色了。
“……這……”
他們猶豫了,不過是做做接引的工作而已,為此丢了命魂可沒什麼必要,雖說也死不了,但疼痛可是實打實的,何況聞玙川借着以前的事和閻王又有些交情,說到了這份上,的确不好再攔。
一黑一白的兩人掙紮一通,最後還是放人進去,隻是叮囑一句,生人一過生死門就再也回不去,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也概不負責。
聞玙川笑笑也不在意,告訴紀清依不用擔心這點,就領着紀清依進了門。
“那邊是集市。”
走了一小會面前的景象就變得截然不同,雖然仍然是暗沉沉的一片,像永遠在下雨天,但相比之前的場景的确可以說是繁華了起來。
紀清依四處張望,發現有各式各樣的店鋪,飯店,服裝店……最受歡迎的是個□□店,紀清依看見裡面擠滿了鬼。
門口放着個牌子,寫着:一期一會,一期一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