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老夫如今隻剩元神,你這區區上仙的修為,我也是不看在眼裡的。”
“我自然知曉,巳月族長修為達到上神化臻之境,若非被風清妤所殺,怕已位居神君了吧。”
實在控制不住心中好奇,翎九忍不住插嘴:“風清妤什麼修為?”
問完才覺得不妥,可意外的是,表姐竟回答她了。
“那時候嗎?聽母親說,是才修成的地仙。”
地仙?!
“那怎麼殺的?”
“鸩酒。”
翎九咋舌,一幅這也可以的表情。
那位巳月族長倒不避諱:“她利用了我的信任,辜負了我。”
“不是利用。她父母皆被小黎族人所殺,為了能接近你,不惜讓我母親封印她的記憶,至少你們的開始是情真意切的,以至于決戰前恢複記憶,她推遲了三天才讓你喝下鸩酒,想必也是猶豫痛苦才斷不了決心。”
巳月大笑:“那我還得謝謝她讓我多活了三天?”
風妙避而不答,反問:“區區鸩酒而已,以巳月族長的修為完全可以逼出體内,為何願意被毒死?”
翎九也好奇這個問題,望向巳月,使勁兒豎起耳朵。
“因為不想活了。小黎族人是可悲的,我們的修道決定此生注定要看遍世間肮髒的念頭,毒辣的心思,狠絕的算計。這些腌臜一覽無餘鋪在眼前,毫無掩飾的欲望,會覺得這世人如此不堪,我們族人很少正常歸墟死亡的,都是受夠了看這些自盡而死。”
說到這兒,巳月頓了頓,翎九奇怪,難道對方是因為這個才想順水推舟被鸩酒毒死?
巳月繼續道:“我早就疲于與軒轅族的交戰,也知道牽連了上古五族的安甯,不是沒想過止戈,但推車的人往往無法讓車輪停下。躊躇猶疑時,身邊偏偏出現一個人,她單純的如白紙般,總是笑着,陽光可愛,讓我不敢直視。這樣的人要殺我,隻能是我罪不可赦,惡大當誅。”
聽到這兒,翎九略微心疼這位巳月。
本就想結束一切,因為喜歡的人又有了生志,最後卻發現對方給自己的酒有毒,唯一的光亮消失了,怕是已經心如死灰,毫無生志了吧。
“聽巳月族長所言,我以為我們認識的不是同一人。”
風妙垂眸,談起風清妤在雷澤的些許片段:“風清妤在所有戰将中最沉默寡言,大家都說她……陰蟄,她被定罪時也沒什麼人給她求情,逃走女娲山也沒什麼人記得她。除去告訴她蘊華燈用法時,我從未見過她笑。”
啊這……翎九看向阿姐,忽然覺得風清妤也真可憐。
不過看不出巳月什麼情緒,對方轉移話題:“為何一直糾纏這些往事,我們該談判的不是目前的情況麼。”
巳月好似已經完全放下,還直接挑明的告訴風妙,他要修複元神。
風妙見巳月開始商量,想着雲鶴城的事或許會有轉機,也不遮掩想到的辦法,大大方方告訴對方。
“好,晚輩有兩個辦法。第一,如樹妖所言煉化雲鶴城數萬百姓精魄,第二,找到樹妖藏匿的風清妤那一魂一魄,重新輸入蘊華燈中。坦白的說,前者我會千方百計的阻撓,護住一城雖然艱難,卻是我必須為之的事,我會不計一切代價。至于後者,我不會幹涉,畢竟是風清妤自己所願,我尊重她。”
如果不是太安靜,翎九恨不得給表姐鼓掌。
這好啊,矛盾轉移到樹妖和巳月之間了,什麼腦袋才能想起這主意。
不愧是與大哥齊名的表姐,從年少天才到現在。
巳月轉身看向匍匐在地的柳妖,對方望着他,很惶恐的模樣,好似猜測他的想法。
翎九躲在風妙身後看戲,見巳月離開蘊華燈飄到樹妖面前,不由得想起那樹妖曾試圖殺琅簡取元神,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太對。
雪已經把地面鋪白,她側頭看向廟裡,那女娲石像正悲憫看向他們,香案上的燭台一根已經燃盡,另一根将熄将滅。
到子時了?
仰頭看見中天圓月,翎九終于意識到哪兒不對勁。
他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如果真的考慮用風清妤的魂魄,何苦等到現在,而且對風清妤忠心耿耿的柳樹妖還心甘情願被巳月驅使?
是在拖延時間!
“表姐,他們是一夥的!”
語音未落,那樹妖和巳月已經消失,蘊華燈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風妙不解看向翎九,聽了翎九講了這幾日的事情,也意識到巳月從未想過用風清妤留下的一魂一魄。
雲鶴城的方向忽然騰起青白兩色光芒。
“糟了!”
風妙面露擔憂,取走蘊華燈後朝雲鶴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