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雪,翎九試圖強沖離開陣法,卻屢屢失敗,累的變回人形。因雙手雙腳被綁住,也坐不得,隻能叉腰站着大喘氣,被迫聽柳妖講故事。
“主子回來後,修為全無,她跪下求我幫忙三件事,一是殺了她,二是把她的元神彙在蘊華燈蓮葉中,三是讓我看好蘊華燈等巳月複活。那天…也下着這麼大的雪,她就躺在這裡……躺在血泊裡,笑着對我說,阿柳别哭…别内疚。”
柳妖緩緩俯身,側臉貼着土地,獨臂卻指向天空,手指變成枝蔓,接住紛紛落下的鵝毛雪花變成白色,像是個向天祈福的雕塑。
太離譜了,翎九覺得完全不符合常理。
“風清妤讓你殺了她?她不想活了完全可以自殺,幹嘛還……”
“你懂什麼!”
被這麼一吼,翎九抿嘴,表示再也不插話,對方請便。
“人死了魂魄便歸地府管轄,我隻能在她活着的時候取她元神。”
柳妖緩緩轉過頭看向翎九,翎九這才發現對方臉已經沒有人皮了,全是樹皮包裹,耳朵長出樹根模樣的東西紮進地下,看着很是可怖。
這是……落地生根,要再長成一棵柳樹?
單是瞅了一眼,翎九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場面讓她瘆得慌。
“可你并沒有如她所言去履行承諾,而是私自留了風清妤的一魂一魄。”
熟悉的聲音,翎九激動轉身,看見來人後揮手:“風妙!”
得救了!
她指了指自己手上腿上系的絲線,想讓人幫忙解開,誰知風妙隻是撇了眼她,還假裝沒看見。
“表姐~”
翎九跺腳,略帶撒嬌求饒的語氣,她知道表姐最受不住這個。
果不其然,風妙深吸一口氣,擡手便解了她的束縛。
翎九張臂準備給對方一個大擁抱,誰知風妙拿扇子抵住她腹部,示意她就站在原地别動,語氣帶着保留追究的嚴肅。
“阿九,你闖的禍稍後再算,先容我解決眼前的問題。”
“哦……”
翎九讪讪放下手臂,她這個表姐,大她八千多歲,疼倒是疼她,不過也真的嚴肅,比她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嚴肅。
朝绮鹓噘嘴,表示又要遭殃了,绮鹓忍笑,扶着她退到一旁,瞧見昏迷的狐狸,翎九順手抓住尾巴拖過來,查看傷勢發現沒傷到根本,又順便用對方柔軟的大尾巴擦幹淨了手上的血污。
柳妖保持着詭異的姿态,歪着肩膀盯風妙:“你是……我記起來了!就是你!就是你帶走了主人!”
無數藤蔓自地生起,一窩蜂湧上風妙,翎九還未來得及提醒小心,就見風妙打開折扇,一揮一檔一合,那藤蔓化成綠色的汁水,随着雪落在地上,空氣彌漫枝葉的腥味,沒有血味那麼沖,卻透着股苦。
翎九這才想起,她這表姐,女娲族少主,早就是上仙修為,離天神的境界隻有一步之遙,對付區區仙妖必是綽綽有餘的。
風妙看着柳妖,甩出手中折扇,竟直接砍斷了對方手臂,如劍削泥般幹脆利落,那折扇托住掉落的蘊華燈,一個回旋轉,穩穩送到風妙身前停下。
“哇塞……”
看着地上扭曲的樹皮藤蔓,翎九又瞅了瞅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感歎表姐這靈器真是厲害,什麼時候她能有一件便好了。
“兩千八百年前,上古五族收服燭九陰族,風清妤臨陣脫逃,本以為她罪名隻有此件,沒想到還私盜蘊華燈。怪不得她會問我蘊華燈的使用辦法,甯願自廢修為也要回到人間,我一直想不通其中隐情,隻當她貪戀人間輕松快活,沒想到是在這兒有所圖謀。”
燈芯閃過紅光,風妙握住扇柄,把蘊華燈朝空中一丢,反手遮擋,後退兩步才站定。
光芒晃眼,尤其是夜間。
绮鹓張臂護住翎九,翎九捂住眼睛,等紅光散盡才擡頭。
有一人站在蘊華燈上,以魂魄的形态,穿着粗布麻衫,卻仍能看出周身的威嚴之壓。
想必就是那個什麼巳月了。
翎九眨眼,發現這人模樣俊俏,那風清妤眼光還挺不錯。
見表姐行禮,意識到這巳月地位還挺尊貴,她也行了個囫囵禮,畢竟連風妙這女娲少主都彎了膝蓋,她這個南禺小殿下亦步亦趨也沒問題。
巳月的聲音低沉渾厚,帶着股說不上的脅迫。
“許久不見人間,老夫以為這世道,已經不是強者為尊。”
“巳月族長,上古神祇已消失不見蹤迹,一切因果遵循天道,如今天宮管轄着衆仙,妖王統治妖域,魔尊未出三界祥和,确實沒了上古時那麼多的殺伐征讨之事。”
“你是說老夫無用了麼?”
“非也,自從小黎族滅,三界再無音修者。琴、箜篌、笛子都成了奏樂之器,單純的悅耳之音,無人能再操縱它們蠱惑人心,風妙覺得很是可惜。”
奏樂?
翎九想起來,當時在古楓林,确實是聽見樹上的鈴聲後陷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