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術課總共隻有兩門課程,一門是一對一教學,教導每個學員如何最大化地挖掘自己的異能,包括如何使異能快速升級。
另一門課則是讓整個教室腎上腺素飙升的實戰。
實戰課程的導師共有四位,據說是四個分隊的戰鬥精英。
四人一字排開,居中身材傲人的女導師來自第三分隊名叫邊盈。
剩下三個分别是第一支隊的時應,第二支隊的崔波濤,還有第四支隊的翁健。
往那兒一站,四人朝他們勾了勾手:“你們可以一起上。”
泥人還有三分血性,知道打不過也得出口氣。
所有人一擁而上。
……
三分鐘不到就被收拾得像秋風掃落葉般幹脆利落。
最令人絕望的是四位導師全程都未動用異能,這場所謂實戰根本是成年獸類在逗弄幼崽。
如同這般重錘砸核桃般的碾壓持續了整周。
紀律松散的刺頭們現在連水杯都要老老實實擺成直角,虞教授看見怕是會氣得要笑出聲來。
隐匿蹤迹與偷襲技巧學完之後,對練場的大門正式向敞開。
似乎并不擔心他們能鬧出什麼驚天動靜來,他們并未被阻止在對戰中使用異能。
和李潇苟一樣迫切等待這個機會的還有汪帛。
汪帛朝着李潇苟走來的時候身後一陣躁動。
李潇苟迎着聲浪勾起嘴角,絲毫不懼。
角落裡四位導師的撲克牌甩在戰術地圖上發出脆響。
翁建單手滅了煙頭,笑道:“私仇局啊。”
邊盈犬齒咬碎薄荷糖,笑容玩味:“李潇苟……小崽子眼裡有血味。”
“押誰?”翁健看熱鬧不嫌事大。
“李潇苟。”時應毫不猶豫的護犢子。
崔波濤針尖對麥芒:“我押汪帛!先别噓——”
“第一,這小子六歲就看我們拆人肋骨,第二……”
“第二,汪帛的控制系異能已經能開辟領域了。”崔波濤的戰術筆突然紮進沙盤,筆尖戳着的正是李潇苟模拟數據,“同階之内,除非遇上強攻系——”
“不然都不夠看的。”
時應捏斷筆尖:“賭什麼?”
正在這時,擂台突然震顫着升起。
汪帛已經走進擂台中央,潇灑轉身,指尖居高臨下指向李潇苟:“給你個機會反悔,隻要——”
“好。”
“?”汪帛突兀的停住,原本撂的狠話“隻要你爬過來舔幹淨我的作戰靴”都忘了。
李潇苟十指交疊發出關節轉動的咔嗒聲,戰術手套線條流暢的下颌,他歪着頭笑:“不過反悔條款得改改。”
“我要是赢了,勞駕您每天幫全隊刷廁所——您這張嘴和馬桶圈還挺搭。”
汪帛沖出去的瞬間,看台上時應笑倒在崔波濤身上:“艹!你們二隊控制系都當狂戰士用的?”
邊盈妩媚的雙眼微微眯起:“憤怒值超标,肌肉收縮效率下降12%。”
崔波濤的臉色十分難看。
此刻,汪帛的拳頭距離李潇苟喉結不到3公分,汗味混着勁風撲面而來。
李潇苟抓住機會,拳頭角度刁鑽破風而出。
崔波濤的保溫杯咔哒一聲碎了:“操!這小子練過!你們是不是私底下給練過?”
時應冷笑:“你以為都跟你們二隊一樣鬼祟呢?”
邊盈笑着甩出刺釘在兩人靴尖前:“要吵滾出去!”
這一會兒的功夫,場上的形式已經一邊倒了。
李潇苟一擊擊中,便再也沒給汪帛反擊的機會,拳頭像暴風驟雨一般砸了下去。
汪帛節節敗退,最後被堵在了擂台的角落裡,他雙手抱着頭已經做不到擡頭看了,隻感覺四面八方都是拳頭。
歡呼着送汪帛上台,準備看李潇苟好戲的同學們紛紛傻了眼。
這是純純肉博啊,汪帛連施展異能的機會都沒有。
恢複冷靜的兩個隊導師又讨論上了。
“汪帛輕敵了,他顯然不清楚李潇苟十分擅長體術,看樣子至少練過三年往上。”
“呵,輸了就說輕敵。前期準備本身就是一個戰士的基本素養,李潇苟顯然知道汪帛的異能前搖很長,而且不能被打斷。反過來,汪帛對李潇苟倒是一無所知。”
汪帛的異能是「魇境」,屬于精神攻擊類,可以勾起人内心深處最恐懼的事物,若修煉至第三重,那些腐爛的噩夢甚至會撕裂現實爬出來。
但此刻這恰恰成了他的緻命缺陷:發動異能時需要三秒的絕對專注。。
這個異能在小組作戰的情況下十分強悍,但一對一時十分考驗對戰機的把握。
李潇苟吃瓜的時候就摸的一清二楚,這才在一開始就故意放話激汪帛。
戰鬥節奏被牢牢把控在李潇苟的手裡。
此刻李潇苟的拳頭封死了所有退路,汪帛額頭青筋暴起,終于在被逼到擂台邊緣時,從後腰摸出個青銅羅盤砸在地上。
那物件落地瞬間,李潇苟忽然感覺膝蓋發僵,仿佛有無數冰涼手指順着腳踝往上爬。
“領域放大器!”時應的眼球幾乎要瞪出眼眶,喉結滾動着吼出破音,“李潇苟!退!”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領域放大器已經擴展成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将李潇苟和汪帛都罩在了裡面。
于此同時,一隊隊長那一聲吼,讓李潇苟密集的攻擊停了下來,汪帛抓住這個缺口,立刻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莫尚攥皺的衣角快被扯破。他第一次擠到教官堆裡:“這是什麼?”聲音抖得不像自己。
“領域放大器是局裡研發的實戰武器。”
“能把精神攻擊濃度提三倍——相當于往你天靈蓋灌液态恐懼。”
“那領域隻有擂台大小呢,李潇苟會承受多大的攻擊壓力?!”
時應雙唇緊抿,臉色難看:“結合汪帛的異能等級,領域放大器的效果,李潇苟現在承受的攻擊,相當于一個4級精神系異能者的攻擊。”
莫尚的指甲刺進掌心:“您不能強行讓他們停下嗎?”
“我——”
“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崔波濤道。
莫尚被巨大的憤怒淹沒了所有的情緒,喉結滾動着嘶吼:
“難道就因為汪帛是隊長的兒子,他的命就更值錢嗎?!”
崔波濤深深歎了口氣:“恰恰是因為我們把人命看的最重,才不能在這時候出手。”
“領域放大器一旦開啟,如果從外面破壞,那麼使用者的精神力會遭到強烈的震蕩,輕則異能等級下降,重則從此之後成為一個廢人。”
“去年強制中斷的案例中,73%的操作者成了植物人。”
莫尚的冷笑帶着哭腔:“這和我說的又有什麼分别?隊長的兒子不能承擔任何風險,李潇苟活該當沙包。”
崔波濤擋在莫尚身前:“你現在去,不僅無法打破領域放大器,還會讓自己受傷。”
他摁住莫尚的雙肩,安撫道:“放心吧,要使用領域放大器同樣需要強大的精神力,以汪帛的精神力他撐不到一分鐘,而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對李潇苟造成重要傷害。”
莫尚掙紮了兩下,但摁在他肩頭的手像是鐵一樣焊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咬着唇,死死的盯着擂台的方向。
*
擂台之上。
李潇苟知道事情不妙,退開了兩三步,然而仍沒能逃出擂台的範圍。
領域罩内,李潇苟的瞳孔正倒映着他們所有人都看不見的煉獄。
他的瞳孔縮成了針尖般的大小。
空氣被炙烤着,将視線裡的一切都映成成了扭曲的形狀。
在他的身前,一輛巴士被熊熊烈火包裹住了。
“救命——”
“救我——”
“媽媽——”
“快走——”
無數凄厲的尖叫聲像是地獄惡鬼的哭嚎。
頭痛的像是要炸開。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從眼角溢出,又在高溫中闆結成鹽霜,隻在皮膚上留下一道被炙烤過的痕迹。
他根本無法動彈,隻能仰着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巴士。
他的身體也跟着這段回憶縮小了,小到墊着腳也夠不到巴士的窗戶。
忽然,一個被火球完全包裹住的人沖到了窗戶邊。
砰砰砰——
他猛烈的拍着窗戶。
已經看不出他的五官了,嘴巴的地方變成了紅色的空洞,嗓子也隻能發出嚯嚯的聲音。
“跑——”
那人沒有停下,一下一下有力的拍動着窗戶,直到用光了所有的氣力。
玻璃上劃過一道焦黑的痕迹。
尖叫聲嘎然而止,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抛下他?!
“為什麼?!”
從胸腔裡迸發出的嘶吼聲沖破了寂靜,勢如破竹的撕裂了幻象。
“這是怎麼回事?”莫尚焦急的問道,“你們不是說沒事嗎,為什麼李潇苟的眼角在流血?!”
莫尚躲過崔波濤的阻攔,沖向了光罩。
在他雙手就要觸碰到光罩的時候,罩子裡的人動了。
動的是李潇苟。
他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保持着靜止的兩個人,因為李潇苟的這個動作而打破了平衡。
緊随而來的崔波濤看着眼前的場景情不自禁的發出喃喃:“怎麼會這樣?”
汪帛突然跪倒在地,十指抓撓着喉嚨發出非人慘叫——他正在自己的魇境裡,被無數雙焦黑手臂拖向燃燒的巴士。
李潇苟已經睜開了雙眼。
黑沉如墨石的雙眼被憤怒覆蓋了,閃着幽暗的光芒,翻湧着某種非人質感的光澤,仿佛對視超過三秒就會被扯進深淵。
他就這麼一步一步的朝着汪帛走了過去。
另一邊的汪帛仍舊雙目緊閉,但能看得出來,他似乎陷入了極度的驚恐之中。
薄薄的眼皮之下,雙眼以極高的頻率震顫滾動着,漸漸的,他的眼角、耳朵、鼻孔都有鮮血湧出。
“反噬觸發了!”崔波濤驚道。
“但反噬隻發生在對方的精神力遠高于施展者的時候啊,李潇苟不是隻是2級異能者嗎?”
“現在怎麼辦?強行打開,汪帛會傷上加傷,傷的更重吧?”
莫尚聽着導師焦急的讨論,内心十分平靜。
“報應。”他盯着汪帛鼻血在合金地面暈開的血花,“賭局開始時,有人問過沙包樂不樂意當籌碼嗎?”
如果不是汪帛先犯規,也不至于讓自己深陷陷阱。
誰也沒想到,破局的仍舊是李潇苟。
短短的幾秒鐘,他終于走到了汪帛的面前,然後擡手,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他絲毫沒有留力,直接将汪帛掀飛了出去,再次摔到了擂台的角落裡。
像是夢幻泡泡般透明的光罩搖晃了兩下,啵的一聲,破了。
汪帛身上挨着最毒的打,卻因禍得福,得以從精神力的創傷裡醒了過來。
他迷茫的睜開了雙眼,好幾秒種眼神才恢複清明。
映入眼簾的首先就是密集的拳頭。
……這和使用武器之前有什麼區别!
然而,他很快就對上了李潇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