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來的第一天,李潇苟就知道自己是個孤兒。
吃瓜系統告訴了他原身的過去,包括曾經在孤兒院生活的事實。
至于孤兒院的名字,他沒問,系統也沒說。
現在看來,他是無心,系統卻有意。
在白泉經紀人說出【靈泉孤兒院】的時候,他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不可捉摸的情緒支使着他詢問了系統,得到的依舊是“與世界線有關,所以不能透露”的标準答案。
無法告知,本身已經是一種告知。他當時便知道,他也是來自這個孤兒院。
向兩個同伴解釋的說辭,他已經想好。
微微轉過頭,半邊身子淌在了光亮裡,李潇苟爽快承認:“是的,我也是從靈泉孤兒院出來的。”
這時,車恰巧穿過隧道,黑暗将車裡所有人都吞噬了,轟轟的風聲像是咆哮的野獸,将李潇苟的聲音切割的支離破碎。
“我在靈泉孤兒院生活了七年,七歲被領養,不到一個月,養父就開始打我,所以我就跑了。”他勾了勾唇角,“打黑工,睡橋洞,最餓的時候還扒過垃圾桶,總之,我再也沒回過那個家,也沒回過靈泉。”
“我不清楚靈泉是否和白泉中毒有關。但我可以肯定自己沒有中毒,畢竟我們可是剛在特搜局體檢過的。”
特搜局的體檢十分嚴格,李潇苟的論據有足夠的說服力。
一束光射了進來,他們穿過隧道了。
“快到孤兒院了。”陶奇道。
莫尚松了口氣,臉上有了笑意:“我不是懷疑你,是擔心這個孤兒院對你們做過什麼。”
李潇苟點頭:“我明白。但涉及到人命就是公事,我必須說清楚。”
“都是兄弟,說清楚就好。不過網上那些鍵盤俠也太可惡了!”
李潇苟從善如流的問:“怎麼了?”
“那些鍵盤俠之前管你叫判官、抗朝戰士、娛樂圈紀檢委,說隻要有你在,娛樂圈就沒有藏污納垢的地方。”
“結果今天白泉一出事,變臉比翻書還快!”
“那些個大V更可惡!之前沒見誇過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這号人。現在各個都跳出來踩你一腳,帶節奏說你哪裡是什麼判官,分明是瘟神,走到哪裡瘟到哪裡。”
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
說完陶奇就後悔了。
他是轉個話題,但這不純純往小狗的傷口上撒鹽嗎?
“那個……你也不用太在意,網上就是一陣一陣的,沒準明天又開誇了。”
莫尚也安慰他:“這是人類的共性。他們喜歡造神,更喜歡毀神。”
“噗。”李潇苟真被逗笑了,“你們以為我emo了?”
莫尚看神經病似的:“正常人被诋毀的時候都會難過。”
李潇苟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他托腮望向窗外:“沒騙你們,我是真沒覺得有什麼。被誤解被嘲諷,早就習慣了。”
很快就到了孤兒院。
盡管這間小小的孤兒院“奇迹”般的培養出許多名流,但顯然沒有從中獲得什麼經濟回報。
——至少從外觀上看是如此。
四間瓦房前一個小小的院子,拼湊成了靈泉孤兒院。
院子被一條碎石小徑分割成兩半,左手邊是菜園,種着雞毛菜,卷心菜一類好成活的蔬菜,另一半是個迷你體育場。
一群孩子正在互相追逐玩鬧。
陶奇摁住一個毛孩子:“小朋友,你們的院長在哪裡呀?”
大門沒鎖,院子裡滿是孩子,院長一定就在不遠的地方。
毛孩子怯怯的看着他們,不敢說話。
莫尚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把糖果:“哥哥們是來送糖果的,告訴我們好不好?”
毛孩子飛快抓過糖果,指了指拐角處的那間平房,然後飛快的跑開了。
他們朝着拐角處走去。
剛走出院子,走廊盡頭遠遠就跑過來一個人。
三人腳步不由得一頓,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迎面跑來的是個女孩兒,看身量比院子裡的孩子要大幾歲,大約初中生的年紀,她腳步踉跄,臉上挂着淚,黃色卡通圍裙上血迹斑斑。
李潇苟迎了上去,他扶住即将摔倒的女孩兒,仰頭溫聲問:“受傷了嗎?”
女孩兒搖頭,眼淚斷了線似的瘋狂往外湧,她指着房間的方向焦急道:“院、院長他——他傷的很重!”
女孩兒在前面跑的飛快,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去廚房,而是跑向了廚房旁邊的隔間。
隔間的門半掩着,裡面傳來隐隐的抽泣聲。
莫尚小心地推開門。
房間并不大,一覽無餘。
一張床和一個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電腦,看上去像是個簡易的醫務間。
抽泣聲來自兩個女孩兒,她們蜷縮在角落裡,門開的時候像是受驚的小鹿,驚恐的看向他們。
桌子擋住了男孩兒大半的身體,他皮膚黝黑,伸出來的手裡握着一根竹簽,竹簽尖頭上插着個圓形的球體,滴滴答答的紅色液體順着球體不斷往下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個水灘。
水灘中央還有個被踩扁的白白的,無法辨認出本體的玩意兒。
聽到開門聲,男孩兒也朝他們看了過來。
他雙眼如墨,把周遭所有的光亮都納了進去,最終化成一片無機制的黑。
李潇苟和他對視一秒,漸漸攏起眉頭。
“救——救命——”
虛弱的呻/吟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三人這才發現還有個成年男人蜷縮在角落裡,而男孩兒身體正好就是朝着男人的方向。
李潇苟身側刮過兩道風,陶奇和莫尚一左一右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男人。
男人被他們扶着緩緩轉過身體。
刹那間,兩人忍不住發出倒抽氣的聲音。
隻見男人原本是眼睛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個黝黑的空洞。
男孩兒竹簽上穿着的,正是男人的眼球。